周溪的手指在落款處顫抖——“1989級師范生,陳青舟”。他猛地抬頭:“陳伯,這位陳老師......”
老人呵呵一笑:“就是咱們縣教育局退休的陳局長嘛!他當年睡你現在那間宿舍,也在想家時繞著蔡家故居轉圈哩。”
夜蟬忽然噤聲。遠山輪廓融進黛藍色天幕,紀念館屋檐下亮起暖黃的光帶。周溪摸出手機:“媽,暑假有幾個學生要補課,我八月再回......對了,寄點樅菌油來唄,我們同事想嘗嘗。”
掛斷電話后,他打開那罐剁辣椒。辛辣味沖上鼻腔時,忽然聽見敲門聲。
留守兒童婷婷站在門外,抱著作業本:“周老師,作文里‘鄉愁’這個詞我不懂。”她指著本子,“您從那么遠的地方來,會不會想家想到哭啊?”
周溪望向窗外。紀念館的燈光正好落在蔡和森雕像的肩頭,仿佛給先驅者披了件溫暖的外套。
“老師現在覺得,”他擰開辣椒罐蓋子,“鄉愁有點像這個——剛入口嗆得流淚,回味起來卻讓人渾身暖和。”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頭時,周溪看見陳伯舉著手電筒走來,光柱劃破夜色如一道橋,從九十年代的舊信箱直抵今夜蟬鳴深處。
四百公里外的桑植正在飄雨,而井字鎮的星光照亮作業本上的鉛筆字。周溪在《鄉愁》作文末尾批注:
“曾以為鄉愁是距離的函數,后來才知是情感的平方根——你走得越遠,扎得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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