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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荷葉閑客中短篇小說選集四 > 嫁出自己(八)(015)

                嫁出自己(八)(015)

                嫁出自己(八)

                “噠噠噠噠……”縫紉機的針尖在柔軟的羊毛呢料上穩定推進,細密的線跡如同王媚此刻的心境,清晰、平穩。她微微蹙著眉,指尖靈巧地引導著衣料,為一件價格不菲的女士大衣修改腰身。昏黃的燈光下,她專注的側影投在墻壁上,帶著一種沉靜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幾個月前面對一塊普通棉布的手忙腳亂,早已被這種專注和自信取代。

                鋪子外傳來腳步聲。王媚沒有抬頭,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媚姐!”

                是陳芳,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王媚嫻熟的動作。

                王媚停下縫紉機,抬起頭,露出一個淺淺的、帶著疲憊卻真實的微笑:“芳芳,下班了?”

                “嗯!跟你說,劉工那邊……”陳芳迫不及待地壓低聲音,湊近了些,“我把我老公手機給他了,他真給你發信息啦?你們……聊了嗎?”

                王媚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輕輕“嗯”了一聲。幾天前,經過反復思量,她最終沒有把號碼直接給陳芳,而是讓陳芳老公轉告劉工,可以通過他聯系。陳芳老公轉告后,劉工果然發來了信息。很禮貌,很得體,介紹自己,表達了對她“勤奮好學”的欣賞,并試探著問她周末是否有空,想請她喝杯咖啡,聊聊。

                “聊得怎么樣?劉工人不錯吧?斯斯文文的!”陳芳熱切地問。

                “嗯,是挺……斯文的。”王媚點點頭,拿起旁邊的軟尺,繼續測量大衣的尺寸,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他說周末有空的話,想喝杯咖啡。”

                “去啊!當然去啊!”陳芳幾乎要跳起來,“媚姐,多好的機會!大學生!技術員!比咱們強多了!你……”

                “芳芳,”王媚打斷她,目光依舊落在大衣上,手指撫平一處細微的褶皺,“我答應了。”

                “真的?!”陳芳驚喜地叫出聲。

                “嗯。”王媚應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她心里沒有太多波瀾。答應見面,與其說是對劉工這個人抱有強烈的期待,不如說是對自己當下狀態的一種確認。她不再是那個被債務和絕望逼到墻角、只能被動接受任何“出路”的王媚了。她有了手藝,有了穩定的雙份收入(雖然依舊微薄),父親的腿在慢慢恢復,那三萬塊的債務……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個鼓鼓囊囊的舊作業本錢包。里面,厚厚一沓,是她這幾個月加上老李發的工錢、加上變賣所有能賣的東西、加上近乎苛刻的節省,攢下的整整兩萬塊!距離三萬的目標,只剩下最后的一萬。她想去看看,以一種平等的、不再被生活逼到絕境的心態,去看看那個“斯文”的劉工,究竟是什么樣子。就當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周末的咖啡館,環境比“藍調咖啡”更雅致些。劉工如約而至,戴著細框眼鏡,穿著干凈的淺色襯衫和卡其褲,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他確實很斯文,談吐得體,聊他負責的工程項目,聊一些時事新聞,甚至能說幾句文縐縐的話。他看向王媚的眼神,帶著好奇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但這種審視被禮貌的外衣包裹著,不像林先生那樣赤裸,更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附加值和升值空間。

                “聽說你在學裁縫?很厲害啊,現在年輕人愿意學傳統手藝的不多了。”劉工端起咖啡杯,姿態優雅。

                “嗯,就是想多學點東西。”王媚回答得很簡單。她穿著自己最體面的一身衣服——一件洗得發白但熨燙平整的米色襯衫,一條深藍色直筒褲。沒有化妝,素面朝天,手上還留著被針扎過的小點和薄繭。她坦然地展示著自己,沒有試圖掩飾什么。

                劉工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話題轉向了未來的規劃:“我計劃在東莞穩定下來,爭取五年內在市區付個首付……王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裁縫鋪……畢竟是小生意吧?”

                王媚聽出了他話里的潛臺詞:裁縫鋪,小生意,不穩定,配不上他“五年內市區首付”的藍圖。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溫開水,喝了一口。水溫吞吞的,沒什么味道。

                “還沒想那么遠,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她平靜地回答。

                咖啡喝到一半,話題漸漸枯竭。劉工努力維持著禮貌,但眼神里的興趣明顯淡了下去。王媚看著他鏡片后那雙精于計算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這個“斯文”的男人,和他口中那個光鮮的未來藍圖,都像這杯溫開水一樣,平淡,遙遠,激不起她心里半點漣漪。她甚至想起了王海平遞過那三萬塊時,那雙沾著黑泥、指甲縫開裂的手,和他那句笨拙的“人沒事就好”。

                “不好意思,劉工,”王媚放下水杯,聲音清晰而平靜,“我下午還要去裁縫鋪趕工,得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劉工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了得體的微笑:“沒關系,工作要緊。那我們……再聯系?”

                王媚站起身,點了點頭,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她走出咖啡館,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帶著城市特有的塵埃味,卻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輕松。這場相親,沒有屈辱,沒有難堪,也沒有任何心動。它像一面鏡子,讓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一個扎根在泥土里,靠雙手一點點刨食,對未來沒有宏大幻想,只求腳踏實地、無愧于心的王媚。劉工和他的藍圖,很好,但那是他的路。她的路,在“老李縫紉”那昏黃的燈光下,在那一針一線縫補出的踏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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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個月后。

                東莞的夏天,空氣黏稠得能擰出水來。王媚從銀行柜臺走出來,手里攥著一張薄薄的存款回執單。戶名:王海平。金額:壹萬元整。她站在銀行門口灼熱的陽光下,低頭看著那張回執單,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三萬塊。

                最后一筆。

                終于還清了。

                巨大的、難以喻的疲憊感如同卸下的千斤重擔,瞬間席卷全身,讓她幾乎站立不穩。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和解脫。她抬起頭,望向遠處那片被熱浪扭曲的、塵土飛揚的天空。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滾燙的水泥地上,瞬間蒸發,不留痕跡。像她這近一年來,無數個日夜的煎熬、掙扎、省吃儉用和指尖的刺痛,終于在這一刻,有了一個干凈利落的句號。

                她沒有立刻回裁縫鋪,也沒有回出租屋。她坐上了開往城郊工地的公交車。車子顛簸搖晃,穿過繁華的市區,駛向一片塔吊林立、機器轟鳴的灰色地帶。空氣里的灰塵和水泥味越來越濃。

                憑著陳芳老公之前給的大致方位,王媚在一片繁忙雜亂的工地外圍找到了王海平負責的那個區域。遠遠地,她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正蹲在一堆散亂的鋼筋旁,和幾個工人指著圖紙比劃著什么。依舊是那身沾滿泥灰的迷彩服,皮膚被曬得更黑更糙,像一塊在風沙里打磨了千年的巖石。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陳芳說的沒錯,他瘦了很多。

                王媚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沒有上前打擾。她看著他粗糙的手指在圖紙上移動,聽著他粗嘎但條理清晰的指令,看著他在工人中間那種自然而然的、帶著泥土氣息的威信。這幾個月,她零零星星從陳芳老公那里聽過一些:王海平接的這個小工程遇到了點麻煩,材料被坑了,工期又緊,他幾乎吃住都在工地上,硬是咬著牙扛了下來,沒拖欠工人一分錢工資。他省下的每一分錢,大概都投進了這個窟窿里,為了把他“挪”給王媚的那三萬塊買房錢,再掙回來。

                一股復雜難的情緒在王媚胸腔里翻涌。感激?沉重如山。愧疚?難以表。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澀和--&gt;&gt;心疼。這個沉默如山的男人,用最笨拙也最厚重的方式,扛起了他自己的責任,也無聲地接住了她墜落時的絕望。

                王海平似乎感覺到有人注視,抬起頭。看到站在塵土飛揚中的王媚,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他快速交代了工人幾句,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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