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僵在原地,看著胤祚毫不留戀的背影,只覺得四周宮人投來的目光都帶著嘲諷。
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羞憤交加,她猛地一跺腳,轉身跑回自己房中,伏在枕上,委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這里哭得傷心,卻不知方才那一幕,已被不遠處亭子里坐著歇息的五阿哥胤祺和幾個小太監看了個滿眼。胤祺故意對身邊小太監調侃道:“六弟真是好定力,這般美人兒送上門都不要。要是換了我……”
太監放低了聲音,陰陽怪氣道:“哎呦我的五爺,誰不知道宮里六貝勒最是淡性子,不好女色。”
消息傳到永壽宮楚耳中時,已變成了“劉格格攔路邀寵,六貝勒不假辭色”。
楚正拿著小撥浪鼓逗弄懷里的胤禟,聞動作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
她對秋紋道:“去告訴南三所的管事嬤嬤,約束好底下人,不許搬弄口舌是非。再……悄悄提點一下劉氏,安分守己,謹記自己的本分。”
她無意苛責一個渴望得到關注的少女,但宮里的規矩和體面不能亂。
祚兒的態度已然明確,她這做額娘的,更不能讓偏院失了分寸。
玄燁那邊,自然也聽到了風聲。他正在批閱一份關于漕運的折子,聞頭也沒抬,只對梁九功道:“老六這點倒像朕,不喜那些浮華做派。至于那劉氏……既然不安分,尋個由頭,打發去浣衣局或者別的什么地方靜思己過吧,免得帶壞了風氣。”
帝王一句話,輕描淡寫,卻足以決定一個宮女的命運。
梁九功心下凜然,躬身應道:“嗻。奴才明白了。”
然而,沒等梁九功著手處理劉氏的事情,另一樁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破了南三所表面維持的平靜,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承寵后不過月余,西林覺羅氏病倒了。起初只是食欲不振,精神倦怠,眾人都以為是感染了時氣。請了太醫來看,老太醫隔著簾子診了脈,沉吟良久,花白的眉毛動了動,起身對著聞訊趕來的胤祚和永壽宮派來的管事嬤嬤深深一揖,語氣帶著幾分謹慎的欣喜:
“回貝勒爺,嬤嬤,依脈象看……西林覺羅格格這并非病癥,似是……喜脈。只是月份尚淺,還需再觀察些時日方能確準。”
一既出,滿室皆靜。
胤祚愣住了,握著茶杯的手驟然收緊。他有片刻的恍惚,一種極其陌生的、混雜著茫然與無措的情緒瞬間席卷了他。
他要……做阿瑪了?這個認知來得太快,太突兀,讓他毫無準備。
管事嬤嬤卻是又驚又喜,連忙道:“當真?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快,快去回稟娘娘!”
永壽宮這邊,楚正在查看內務府送來的、關于年底八旗選秀初篩的名單,聞聽此訊,手中的朱筆“啪嗒”一聲落在名冊上,濺開一小團殷紅。
她猛地站起身,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起來,一陣眩暈襲來,讓她不得不扶住桌案才穩住身形。
喜脈……祚兒的……孩子?
她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