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沖擊讓她一時失語,臉上血色褪盡,復又涌上。
那是一種極其復雜的感受,有即將為人祖母的奇異喜悅,有對兒子驟然身份轉變的恍惚,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的憂慮。
祚兒自己尚且還是個半大孩子,性子又那般沉郁重心事重,這突如其來的子嗣……選秀在即,嫡福晉未定,庶長子卻可能要先一步到來……這背后,將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娘娘?”秋紋見她臉色不對,擔憂地喚道。
楚緩緩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傳本宮的話,讓太醫務必仔細照看,用最好的藥,一應份例用度,皆按……按有孕的份例加倍。再告訴西林覺羅氏,好生養著,不必來謝恩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另外,封鎖消息,在南三所確準之前,不許外傳。”
“是。”秋紋領命而去。
楚重新坐回椅中,看著名冊上那團刺目的朱紅,只覺得心頭亂麻一團。她抬頭望向窗外,秋日的陽光明晃晃的,卻照不進她心底陡然生出的那片寒意。
這深宮,永遠不缺“驚喜”。
而這一次的“喜”,帶來的,恐怕是遠比“驚”更多的風浪。
太醫那句謹慎的“似是喜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再也無法壓制。
不過半日功夫,琪妃娘娘親自下令厚賞南三所西林覺羅格格、太醫頻繁出入請脈的消息,便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東西六宮。
雖無明旨,但“六貝勒庶長子或將至”的猜測,已成了宮闈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楚強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親自去了南三所一趟。
西林覺羅氏正半倚在榻上,臉色有些蒼白,眉眼間卻帶著一種初為人母的、混合著驚惶與柔怯的光暈。
見楚進來,她掙扎著要起身行禮,被楚疾步上前按住了。
“快躺著,不必多禮。”楚坐在榻邊,目光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上,心情復雜難。
她握住西林覺羅氏微涼的手,聲音放得極柔,“感覺如何?可有哪里不適?想吃什么,用什么,盡管開口,萬事以你身子為重。”
西林覺羅氏受寵若驚,連忙搖頭:“勞娘娘掛心,奴婢一切都好,只是……只是有些倦怠。”她垂下眼簾,不敢直視楚,聲音細弱,“奴婢……奴婢也沒想到……”
楚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那點因“庶長子”可能帶來的麻煩而生的憂慮,也被沖淡了幾分。
終究是個身不由己的小姑娘,在這深宮里,懷上皇嗣,是機遇,更是風險。
“好孩子,別怕。”楚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是喜事,是天大的福氣。你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安心靜養,給貝勒爺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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