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笙她的腕骨纖細,冰涼如雪,脈搏卻快得驚人,像隨時要跳脫出來。
她吃了一驚,剛要出聲,卻已被陸辰川強硬拉了起來。
還沒站穩,案卷便被他順手合上,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峻。
陸辰川眉頭擰著,垂首看著她:“夠了。”
“你熬了幾天了?”他聲音不大,壓得極低:“你這是在查案,還是拿命填?”
沈蕙笙只是看著他,目光沒有移開半分,那蒼白的唇竟被她咬出了點血色。
她開口時,嗓音極輕,還帶著點輕意:“陸大人――什么時候開始關心我的命了?”
話音落下,兩人俱是沉默。
陸辰川指節微緊,掌心微動,像是又收了幾分力氣。
良久,他冷笑了一聲,像是被氣到了,卻也像在笑自己可笑。
“那你要我看著你,活活撐死?”
沈蕙笙仍沒開口,他卻猛地將她拉近,聲音低沉:“你若真死了,這案子――還由誰翻?”
他垂眸,眼中隱著一抹近乎譏諷的沉意:“沈蕙笙,你不是不信我嗎?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會替你查?”
那一瞬,沈蕙笙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她才意識到,這幾天,陸辰川似乎――從未離開過她身邊。
她愣住了,一時間什么都說不出來。
陸辰川卻像是冰山消融后沉寂,只輕聲說了一句:“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不想再看到你拿命拼。”
說罷,他松開了她的手,像是忽然厭倦了所有情緒,轉身便走。
這次,他真的沒有再停下腳步。
沈蕙笙站著,一動不動,直到他走出堂門,風一吹,燈燭亂晃。
她像是終于脫力,跌坐回椅中,雙手撐在桌案邊緣,指尖泛白。
她咬著牙,不肯掉眼淚,最后還是一滴,悄無聲息地落下,砸在了那一頁尚未翻完的卷宗上。
姓陸的雖然可恨,可他說的不假……她真的太累了。
她沒有力氣再去翻那頁卷宗,而是低頭將案上的筆墨一一收起,隨后吹熄了蠟燭。
堂外回廊風大,夜露微涼,她走得很慢,步子卻出奇地穩,沒有回頭看一眼,也沒有再和任何人打聲招呼。
直到腳步遠了,身影沒入長長一線的檐影里,有堂吏低聲問了一句:“沈大人去哪?”
余燼未熄的燭火中,有人回了句:“回去歇息了。”
誰也沒再說什么。
只是后方的暗影里,那一盞方熄滅的燈,不知何時,又亮了起來;那剛被收攏的卷宗,又重新被攤開。
她未讀完的那一頁,還殘著一點淚痕,觸感微涼。
這一夜,沈蕙笙睡得前所未有地沉。
醒來時,身上的疲憊仍在,卻已不再是那種撕扯神經的透骨之痛。
她只是怔了片刻,便從床上起身,抹臉,披衣,直直往刑部去了。
入堂時,已有零星幾個人在內,卻未見陸辰川的身影,她不禁輕笑了一聲,像是在笑那人昨夜失態的模樣。
他看起來倒是不像會睡懶覺的人,記憶中,他在沈家借書時,總是起得比雞早,卻一直是她鞭笞自己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