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人還要哼著個小曲,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懶散的笑意,聽在這肅靜的清晨里,顯得格外突兀。
沈蕙笙瞇了瞇眼,正想看個清楚,便見那人與守門侍衛閑閑頷首,雪裘一擺,步入朝階――那姿態像是這肅殺的東宮,也不過是他可以隨意出入的去處。
風從他衣袍間掠過,攜著極淡的香氣――那氣息,她再熟悉不過,正是那日在香鋪里的那一縷。
是二皇子!
這登徒浪子,怎么來了?!
她只覺腦中一陣發緊,心想今日怕是要倒大霉,正覺晦氣之時,忽聽門側的侍衛叉手躬身道:“恭迎三殿下――”
沈蕙笙一怔。
三殿下?蕭宴舒?
那人跨過高檻,晨光從他鬢角掠過,映得他眉目間那抹笑意似真似假。
他步子未停,卻忽而偏頭,朝廊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鳳眼微挑,眸光明亮得近乎放肆。
他似是在掃視,卻又像是在人群中尋人。
不過只一瞬,那視線便收了回來,唇角的笑意卻更濃。
待朱門再度合上,廊下眾人皆面面相覷:“三殿下?”
“我沒聽錯吧?不是說三殿下最是玩世不恭,不近政事嗎?”
“也許是因為三殿下和太子關系好,特意過來湊個熱鬧?”
廊下o@低語此起彼伏,可沈蕙笙卻半句都聽不進去了,久久未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那人――竟然是三皇子?
她竟把三皇子當成了二皇子?
天可憐見,她不僅錯認了人,還在心里暗暗數落人家十幾遍――
她甩了甩頭,心道管他是誰,登徒浪子就該罵!
只是――他不會是,故意來刁難她的吧?
都說三皇子對朝中事全無興趣,怎么剛好在她們應試的時候出現?
不會的,不會的,沈蕙笙,別胡思亂想,皇子哪有這么小心眼的?
她安慰自己,可那心跳偏偏不受控制。
……但凡她說這話的時候能信自己就好了。
她越這么想,心里越是發毛,畢竟,那人笑起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輕易放過人的樣子。
正胡思亂想著,門外忽傳來一聲沉穩的通傳――“講律院見習講事,入東宮律堂應試!”
眾人紛紛站直身子,依序上前,沈蕙笙跟在隊尾,隨著人流緩緩而行。
雪光從門外映入殿廊,照得廊下石磚如鏡,那一條通往東宮的宮道修長、靜寂,朱墻掩映,重檐高垂,腳步聲在石階上次第響起,愈往前,氣息便愈發凝重。
不知走了多久,她又聞到那熟悉的香氣,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果然在。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