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玄鐵毫無反應,臺下漸漸響起竊竊私語。有弟子小聲議論:“是不是真的不行?”“畢竟是廢料……”
沈萬棠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見楊辰突然收掌,指尖在裂痕兩端各點了一下。“咔嚓”一聲輕響,那道深裂竟開始緩緩收縮,像是在自愈。更驚人的是,那些沙眼開始滲出細碎的光粒,順著楊辰指尖的軌跡,在鐵料表面織出一張鏤空的網——不是規整的菱形,也不是對稱的圓形,而是像極了山間溪流沖刷出的天然石紋。
“這是……”沈萬棠的拐杖重重頓在地上,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自然紋’?失傳三百年的自然紋!”
楊辰沒有停手,他拿起旁邊的銀線,不是用錘子敲,而是借著掌心的靈力,讓銀線順著光網的軌跡“流”進沙眼。銀線遇到裂痕處,竟自動彎出一道柔和的弧度,恰好將裂痕包裹其中,像給傷口纏上了一層銀紗。
一個時辰后,當楊辰拿起成品時,臺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那不再是塊丑陋的廢鐵,而是一件鏤空的銀鐵盞,盞身的光網在晨光下流轉,裂痕處的銀紗反射出溫柔的光暈,倒像是刻意雕琢的紋飾。最奇的是,往盞中倒入清水,水面竟浮現出流動的星圖,與天工閣穹頂的星軌分毫不差。
“這盞,名‘承痕’。”楊辰將銀鐵盞放在寒玉臺上,聲音清朗,“它記得自己受過的傷,也記得如何在傷痕上開花。”
沈萬棠走上前,手指輕輕撫過銀紗包裹的裂痕,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淚光:“好小子……比你師父我當年,強多了。”他轉頭看向臺下呆立的弟子們,聲音陡然提高,“都看明白了?這才叫煉器!不是把材料往死里砸,是陪它慢慢活過來!”
弟子們這才回過神,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有幾個年輕弟子甚至紅了眼眶——他們終于懂了,為何楊辰能讓廢鐵發光,不是因為技巧有多神,而是他真的在“看見”每一塊材料的生命。
楊辰看著被弟子們圍住的沈萬棠,又望向窗外掠過的流云,指尖還殘留著銀鐵盞的溫度。他想起小時候,師父總罵他“撿破爛”,卻總會在深夜幫他把廢鐵堆整理得整整齊齊。原來有些教誨,從不是聲色俱厲的斥責,而是藏在敲打聲里的期許。
寒玉臺上的“承痕”還在流轉著微光,仿佛在低聲訴說:所謂匠心,不過是懂得尊重每一道裂痕,珍惜每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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