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回來啦?”曉蘭正幫著整理布料,抬頭看到她,敏銳地感知到了她情緒的低落,那氣息像是被烏云籠罩的春日,悶悶的。
“嗯。”曉梅低低應了一聲,坐到縫紉機前,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始工作,只是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線軸發呆。
曉蘭放下手中的活計,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怎么了?事情不順利?”
曉梅接過杯子,溫暖的杯壁熨帖著微涼的指尖。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在外貿局聽到的閑碎語低聲說了出來。
曉蘭安靜地聽著,沒有立刻安慰,也沒有義憤填膺地咒罵。等大姐說完,她才平靜地開口:“大姐,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獨立做完一件衣服,客人夸你手藝好時,你有多高興嗎?”
曉梅抬起頭,有些不解。
“你的價值,在這里。”曉蘭指了指她的心口,又指了指她手下那些即將成型的衣料,“在你這雙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手上。而不是在別人的嘴里,更不在一個所謂的‘身份’上。”
“周繼軍同志怎么看,周家怎么想,那是他們的事。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曉蘭的目光清澈而堅定,“你若覺得自己配得上,流蜚語就傷不了你。你若覺得自己不配,別人的一句無心之都能成為壓垮你的稻草。”
曉梅怔怔地看著妹妹,這番話像一道光,劈開了她心頭的陰霾。是啊,她靠自己的手藝吃飯,堂堂正正,不偷不搶。周繼軍欣賞的,不也正是她這份認真和才華嗎?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郵遞員的喊聲:“林曉梅,蓋章!”
是一封來自外貿局的公函。曉梅打開一看,竟是關于她那件改良西裝被選入下一季出口樣品名錄的正式通知,后面還附帶著初步的訂購意向數量。
白紙黑字,蓋著鮮紅的公章,比任何語都更有力量。
曉梅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抬起頭,看向妹妹,眼中的迷茫和委屈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堅毅的光芒。
“蘭子,你說得對。”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份通知仔細折好,“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流或許不會停止,但她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鎧甲與武器。那就是她手下這一針一線,織就的錦緞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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