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懶洋洋地灑在四合院里。王桂香正坐在小馬扎上,面前擺著兩個大盆,一個盆里泡著翠綠的雪里蕻,另一個盆里是粗鹽和花椒。空氣里彌漫著咸澀又清新的氣息,這是準備腌過冬咸菜了。
“娘,這雪里蕻真水靈。”林曉梅從染缸那邊過來,手里還拿著剛擰干的藍布,看著母親麻利地揉搓菜梗,也蹲下身想幫忙。
“你別沾手了,剛弄完染料。”王桂香擋開女兒的手,臉上是滿足的勞作帶來的紅潤,“今年這菜腌好了,夠咱們吃一冬天,還能給你周伯伯家送點。”她口中的周伯伯,是周繼軍的父親,兩位老人偶爾走動,相處融洽。
曉梅臉上微微一熱,沒接話,拿起旁邊的針線筐,幫著把母親揉好的雪里蕻打結。母女倆一個揉搓,一個打結,配合默契,偶爾低聲交談幾句,畫面寧靜而溫馨。
曉峰和曉娟在院角的老棗樹下,一個在石板上練大字,一個在寫生,描繪著母親和姐姐勞作的場景。曉蘭則在正房里,面前攤開著藥坊的賬本和一份擴建計劃書,眉頭微蹙,思考著下一步的規劃。一切都井然有序,充滿了踏實過日子的煙火氣。
然而,這份寧靜被一陣粗暴的拍門聲打破了。
“王桂香!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頭享福呢!”
那尖利又帶著幾分刻薄的女聲,像一把生銹的剪刀,瞬間劃破了小院的祥和。王桂香揉菜的動作猛地停住,臉色“唰”地白了。這個聲音,她刻在骨子里——是她嫂子李金花。
曉蘭瞬間從賬本上抬起頭,感知力如同無形的網瞬間鋪開。院門外,站著的不止李金花,還有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王志強,兩人都是一臉的不耐和算計。更讓曉蘭心頭一沉的是,她清晰地“聽”到李金花正低聲對王志強說:“……沒錯,就是這地兒!趙衛東那小子沒騙人,真讓他們發起來了……”
趙衛東!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在曉蘭心中激起波瀾。原來是他!這個陰魂不散的渣男,自己在北京混不下去,竟然把林家的地址捅給了老家的極品親戚!其用心之險惡,不而喻。
曉蘭眼神一冷,放下筆,快步走了出去。她沒急著開門,而是隔著門板,聲音清晰地傳出去:“誰啊?大白天砸門,有什么事?”
外面的拍門聲頓了一下,隨即李金花拔高的聲音響起:“是曉蘭吧?快開門!我是你舅媽!我們千里迢迢從老家來看你們了!”
曉蘭這才緩緩拉開院門。門外的李金花和王志強,眼睛像鉤子一樣,立刻越過她,貪婪地掃視著整潔寬敞的院落,目光在晾曬的藍布、曉梅身邊的縫紉機、甚至王桂香面前那兩大盆咸菜上逡巡不去。
“哎喲喂!這院子可真氣派!”李金花嘖嘖出聲,抬腳就想往里擠。
曉蘭手臂一橫,不輕不重地攔在門框上,力道恰到好處地讓她無法前進。“舅媽,舅舅,有事說事。我們這小門小戶,經不起打量。”
王志強搓著手,堆起油膩的笑:“曉蘭,你看你這話說的,舅舅舅媽來看看你們,還不讓進門啊?”
“就是!”李金花撇撇嘴,視線落在臉色蒼白的王桂香身上,嗓門更大了,“桂香!你如今可是掉進福窩窩了!住著這大院子,閨女個個出息,就把老家的窮哥哥窮嫂子忘到腦后了?娘在家里天天念叨你,病得起不來炕,你倒好,在這兒腌咸菜享清福!”
王桂香聽到“娘病了”,手一抖,剛打好的菜結又散了,嘴唇哆嗦著:“娘……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