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墨軒閣”打烊之后,沈墨軒在店內清點著今日的營收,計算著原材料和工本的消耗。銅錢和散碎銀兩在燈下閃爍著微光,但他心中并無多少喜悅。他走到窗邊,看向對面已然熄燈閉戶的“翰墨林”,眼神深邃。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與此同時,隔了幾條街的一間隱秘茶舍雅間內,燈火通明。
“翰墨林”的山羊胡掌柜,赫然在座。此外,還有另外四五個身著綢衫、面色凝重的中年人。他們分別是“文淵閣”、“筆走龍蛇”、“四寶齋”等貢院周邊幾家頗有規模的文房店鋪的掌柜。平日里,他們彼此之間亦是競爭關系,但今夜,卻被共同的危機感聚集到了一起。
桌上茶水已涼,卻無人有心品茗。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悶雷。
“諸位都看到了吧?”山羊胡掌柜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懣,“那‘墨軒閣’才開了幾天?就把我們這些老店的生意搶走了大半!再這樣下去,今年秋闈,咱們怕是連湯都喝不上了!”
“哼,不過是個嘩眾取寵的小兒!”一個胖掌柜重重一拍桌子,“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成何體統!那考籃弄得花里胡哨,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方便?還有那吃食,放三天不壞?怕是加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是不是加了東西另說,”另一個瘦高個掌柜陰惻惻地道,“關鍵是那些學子就吃他這一套!現在滿貢院的考生,都在談論他那個‘防作弊考籃’和‘三日不腐餐食’,我們那些老樣式的貨,根本無人問津!”
“最可恨的是他那租賃的法子!”又一個掌柜接口,一臉肉痛,“這不是明擺著搶我們那些家境一般客人的生意嗎?原本他們好歹會買個最便宜的考籃,現在倒好,全跑去租了!長此以往,我們這些店還怎么開?”
眾人你一我一語,聲討著“墨軒閣”的種種“罪狀”,越說越是激憤。共同的利益受損,讓他們暫時放下了往日的齟齬。
“光抱怨有什么用?”山羊胡掌柜環視一圈,眼神狠厲,“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壞了規矩,就不能怪我們不容他!必須想個法子,讓他在這條街上待不下去!”
“王掌柜(山羊胡)說的是!”胖掌柜附和道,“只是……用什么法子?他那些東西,雖然新奇,但眼下風頭正勁,學子們都信他。我們若是明著去鬧,只怕適得其反。”
瘦高個掌柜捻著幾根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狡詐:“明著不行,就來暗的。他一個外鄉來的小子,無根無基,能有多大能耐?我們可以……”
他壓低了聲音,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
幾人聽著,起初皺眉,隨后眼神都亮了起來,紛紛點頭。
“此計甚妙!”
“就這么辦!”
“看他還能得意幾天!”
雅間內,陰謀的氣息開始彌漫。一場針對“墨軒閣”的風暴,正在暗處悄然醞釀。而此刻,剛剛清點完收入,對未來稍感一絲寬慰的沈墨軒,對即將到來的危機,尚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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