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轉向一旁垂手站立的孫知燮及其身后四名香主:“孫堂主,你怎么說?”
孫知燮額角見汗,唯唯諾諾:“掌經使明鑒,屬下……屬下實在不知啊!賬目、流程都對。瞿祥他也昏迷不醒,這錢就像……就像……”
“就像被鬼叼走了?”
辰堂堂主楚眉接過話,這位以潑辣著稱的山東女子,此刻柳眉倒豎。
“孫堂主,戌字堂要是管不了這事,不如換能管的人來管!”
她與子堂堂主陸忻并稱“濟南雙姝”。
此刻雖是為錢發難,語間卻仍帶著一絲同鄉的情誼,不至于徹底撕破臉。
子堂堂主陸忻性情仁愛聰慧,見狀溫道:“楚姐姐稍安。
孫堂主,并非我等不信你,只是此事太過蹊蹺。
戌字堂兄弟眾多,難道就無一人察覺異常?
還望再細細查訪,總能找到線索。”
她聲音柔和,試圖緩和氣氛。
那四名戌字堂香主,表情各異。
原尋經者出身的那兩位,一個叫趙夯,一個叫錢碌。
二人本就本事平平,此刻因欠了西洋商人的高利貸,更是魂不守舍,問什么都只搖頭。
另外兩位,實則是崔卓華麾下小旗官假扮的香主,一名周安,一名鄭平。
他倆心中門清,面上卻故作凝重,配合著露出焦急又無辜的神色。
自查自然又是一無所獲。
四堂堂主面色不豫,卻一時沉默。
就在這壓抑的當口,侍立在高向岳身后的掌經親隨忽然開口。
聲音不大,卻清晰刺耳――
“既然怎么查都查不出毛病,那便是戌字堂上下,從堂主到香主,乃至所有知情的徒眾,全都參與了,并且早就串供好了。
既如此,依屬下看,不如將戌字堂就此解散,人員打散并入各堂,以絕后患!”
此一出,滿座皆驚!
孫知燮腿一軟,差點癱倒。
趙夯、錢碌面如死灰。
而周安、鄭平這兩個臥底,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解散?
化整為零雖能更深入滲透,掌握尋經者亂黨情報、動向更為完整。
但他們互相聯系就變得麻煩,頻繁走動也容易引起警覺,反而增加了暴露的風險。
何況二人只是小旗官,臥底決策層面是由崔卓華百戶決定的。
二人不敢妄下決斷,因此緊張不安,也不敢亂說話,就如坐針氈地在座位上“蛄蛹”著。
高向岳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將各色反應盡收眼底。
這才面色一沉,呵斥那親隨:“放肆!誰叫你說話了?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親隨立刻躬身,噤若寒蟬。
但在場哪個不是人精?
這分明是一出投石問路的雙簧!
掌經使已然對戌字堂失去了耐心,甚至起了肢解之心。
王家寅、吳振湘二人交換了個眼色,沒有作聲。
他們只想追回損失,倒未必真要同門相殘。
陸忻見狀,輕嘆一聲,再次開口:“掌經使,戌字堂弟兄多為山東同鄉。往日也曾為組織出生入死。若因一次不明之事便行解散,恐寒了眾人的心。也讓新投奔的仁人義士齒冷。”
楚眉也順勢接話,語氣雖沖,卻轉了方向:“就是!散了戌字堂,我們的銀子就能回來嗎?關鍵是找到錢!孫知燮,你戌字堂惹出的禍事,還得你們自己擦屁股!”
高向岳默默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