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露慈離開后,客廳里的空氣先是靜了一瞬,隨即像是炸開了鍋。
曾全維摸著光頭,嘿嘿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要我說啊,咱們李堂主這病,怕是很快就能尋到一味‘對癥’的‘良藥’嘍……”
他語調拖得老長,拐彎抹角,意有所指。
常寧子一甩那破舊拂塵,故作高深地接茬:“福生無量天尊!
曾兄此差矣。豈不聞‘心病還須心藥醫’?
依貧道看,李兄弟這五行疫雖是重癥,奈何有人‘醫者仁心’,愿以‘春風化雨’之術,徐徐圖之。
此乃大善緣,大造化啊!”
他這話說得詼諧又帶著點冷颼颼的機鋒。
耿異抱著膀子,聽得直皺眉。
他沒那么彎彎繞繞,想了想,甕聲甕氣地來了句大實話:“我看鐘大夫挺好,人美心善,醫術又高。對咱堂主……嗯,也挺上心。”
這話憨直,卻像塊石頭,噗通一聲砸進水里,把底下那點曖昧全給砸明了。
李知涯被他們你一我一語說得耳根發熱,尤其是想到自己身中五行疫,時日無多,更覺像是一種對佳人的耽誤,心中不免自慚形穢。
便故意把臉一板,揮手打斷:“去去去!越說越沒邊了!拿我打趣也就罷了,誰也不準出去胡亂嚼舌根,污了人家鐘娘子的清白名聲!”
耿異最是實在,見李知涯說得認真,便點頭止住話頭:“堂主說的是。咱們自己人鬧鬧便罷,確實不該外傳。”
他這一開口,常寧子和曾全維也收斂了嬉笑神色。
李知涯這才緩了口氣,目光落到那十四包藥上。
隨手拿起一包,湊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混合著苦味與異樣清香的藥氣沁入肺腑,讓他混沌的頭腦都為之一清。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那藥力都吸進去一般,忽又按捺不住好奇,扭頭看向三人,語氣帶著幾分困惑與尷尬:“你們……到底是什么時候瞧出來的?”
常寧子“恪繃艘簧桓薄罷饣褂夢省鋇謀砬椋骸襖钚鄭饣褂錳氐嗇醚廴デ坡穡
從山陽到松江,再一路到這呂宋,但凡有點風險的事,你幾時讓鐘娘子沾過邊?
處處維護照顧,偏偏又不敢靠得太近,那眼神躲躲閃閃,欲又止的……
就別說我們這幾個老光棍了,怕是瞎子都摸出味兒來了!”
曾全維立刻接上,分析得頭頭是道,活像在研判案情:“我估摸著啊,人家鐘娘子那邊,恐怕也未必全然無意。
要不然,何須親自跑來送這試驗妥當的藥劑?
瞧見咱們幾個不務正業在此耍牌,她那小臉兒唰一下就淡了三分。
您想啊堂主,她若只當您是個普通的絕癥病患,大夫勸病人想開些、該玩樂玩樂,不是常情嗎?她至于因您打牌而不悅嗎?
這分明是……”
耿異摸著下巴,順著這思路琢磨,突然插嘴,來了句更狠的:“嗯,有道理。
一般大夫對待絕癥病人,那肯定是說――
‘想吃點啥就吃點啥,想喝點啥就喝點啥,別有啥壓力,該玩玩,該睡睡’……”
“呸呸呸!”李知涯聽得臉都綠了,連連啐道,“耿大個你個烏鴉嘴!會不會說點吉利的!”
四人愣了片刻,旋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笑過之后,李知涯心中卻是一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