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請!”
李知涯快步走出客廳,就見鐘露慈一襲鵝黃色衫子,挎著藥匣,正靜立在院門口。
遂趕忙張開雙臂,做出歡迎的姿態,同時對卡西姆吩咐道:“記住了,往后鐘大夫來,無需通報,直接請進來便是。”
鐘露慈整頓衣裳、輕緩步,進院門后雙手交疊,屈膝施禮,聲音溫婉:“李堂主萬福。”
李知涯擺手笑道:“鐘娘子啊,你這般客氣,反倒讓我不知該如何還禮才好了,太見外了。”
鐘露慈抬起頭,唇角彎起一抹淺笑,眼中帶著幾分難得的俏皮:“那……我還是叫你李叔?”
呂宋熱烈奔放的氣候,似乎也讓這位原本柔順謙卑的女子,變得開朗活潑了些。
李知涯望著她溫潤如玉、卻比在山陽時明顯多了幾分紅潤與明艷的臉龐,一時竟有些語塞。
幸好身后的耿異及時走出來打圓場:“都站在院子里作甚?進來坐,進來坐!”
幾人回到屋內。
鐘露慈目光掃過小桌,看見了那副扣著的、顯然剛被打斷的撲克牌,她臉上的熱情不易察覺地微微淡下去幾分。
坐在一旁的常寧子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神情變化,默不作聲地將那副牌收攏起來,塞進袖子里,順勢站到了一邊。
曾全維也略顯尷尬地讓開座位,抬手撓了撓自己光亮的腦門。
李知涯干咳一聲,拳頭抵著嘴巴,試圖掩飾眼前的尷尬。
鐘露慈卻故意挑了挑眉梢,目光落在李知涯臉上,語調輕緩卻帶著明顯的調侃:“李叔當真是豁達之人。
身染‘五行疫’這等重癥,余日……
嗯,算來不足千日了吧?
仍是這般懂得‘把握’光陰,尋歡作樂,一刻也不肯虛度呢。”
李知涯頓覺臉頰兩片火辣,微微低著頭訕訕道:“這個……咳咳,主要還是因為……眼下橫豎也無藥可醫嘛。”
鐘露慈輕輕撇了下嘴,不再多,低頭打開藥匣。
她一邊取出里面用油紙包好的藥包,一邊說道:“過去這一個月,我翻閱倪先生留下的醫案,苦思冥想,在那舊方子的基礎上添換了幾味藥材。
先前……先給靜l那丫頭試用了半月,觀其脈象,似有輕微好轉。
今日帶了十四副過來,李叔你也吃吃看。
若是七日后不見任何起色,或是有什么不適,定要告訴我,我再另想它法。”
旁邊的曾全維像是終于找到機會打破這因打牌而生的尷尬氣氛,故意拔高聲音“喔――”了一聲,隨后擠眉弄眼道:“鐘大夫,你這新配的藥方,竟是先拿那小刺頭做了試驗?”
常寧子在一旁揮了下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曾禿子你懂什么?
正所謂‘神農嘗百草’,新藥豈能輕易入口?
自是需有人先行試過,確認穩妥無虞,才好呈給咱們李兄弟服用。
人家鐘大夫啊,心思縝密著呢……”
這兩人一唱一和,夾槍帶棒,直說得鐘露慈面頰緋紅,如同染上了天邊晚霞,她趕忙低下頭整理藥包,掩飾窘態。
李知涯也不好接這個話茬,只能一個勁地誠懇道謝:“有勞鐘娘子費心,多謝多謝!”
鐘露慈將十四副藥在桌上整齊碼好,便像是要逃離這令人臉熱的氣氛般迅速合上藥匣,輕聲說道:“李叔不必客氣。幾位……安坐。我還有幾位病人未曾巡看,就先告辭了。”
說罷,也不多留,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