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全維聲音冷靜:“走陸路?斷不可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第一,我們現在沒有‘神行馬車’。
靠兩條腿,或者普通騾馬,速度根本趕不上截船失敗的消息沿著驛道飛傳的速度。
“第二,陸上人多眼雜,哨卡林立,我們幾個……”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李知涯、耿異、常寧子,最后回到自己身上,:“早已被江湖上那些賞金客、‘聽風者’盯上了。這幫家伙的眼睛,有時候比廠衛的鷹犬還毒,就等著拿我們的腦袋換銀兩呢!”
常寧子眉頭擰成了疙瘩:“曾兄的意思是……還是得走海路?”
他看向那艘癱在淺灘上、如同死魚的破船,眼神里滿是“就憑它?”的疑問。
耿異搔了搔下巴――那條偽裝身份用的假長髯早已揭掉了,隨后甕聲甕氣地接話:“走海路?說得輕巧!走海路得有海船啊!結實能跑遠路的海船!海船在哪兒呢?”
他攤開蒲扇般的大手,一臉“你變一個出來我看看?”的表情。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為難和沮喪。
李知涯一直沉默著。
他低著頭,聽著同伴們焦灼的議論。
那五行疫帶來的隱痛,腿傷初愈的酸麻,還有心頭壓著的大石,都攪在一起。
他猛地站起身。
沒有語。
離開圍坐的圈子,在旁邊來回踱步。
腳步不快,甚至因為腿傷還有些微跛,但每一步都踏得很沉。
沙礫在他腳下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眾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他。
突然。
他腳步頓住。猛地轉過身,背對著眾人,目光如鷹隼般投向東南方向。
“海船?”李知涯的聲音不高,卻像塊石頭砸進了死水潭,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篤定,“海船不就在那邊嗎?”
“哪邊?”耿異下意識地追問,粗獷的臉上寫滿困惑。
王家寅也皺緊了眉頭,不明所以。
鐘露慈和張靜l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只有曾全維,這位經驗豐富的前錦衣衛,瞳孔驟然一縮,似乎想到了什么極其危險的可能,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常寧子捻胡須的手停住了。
他先是茫然,隨即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最后猛地一拍自己那條沒受傷的大腿!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中格外突兀。
常寧子失聲叫道,聲音因為激動和難以置信而有些變調――
“黃浦江碼頭!”
這五個字像驚雷,炸得圍坐的眾人耳朵嗡嗡響。
短暫的死寂后,耿異“騰”地一下從大石頭上彈起來,兩步就跨到李知涯面前。
他那魁梧的身軀像座小山,影子幾乎把李知涯完全罩住。
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扯過李知涯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微微趔趄了一下。
“李兄!”耿異瞪著銅鈴大眼,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錘砸在沙地上,“你不會真的想……‘搶’一條海船吧?”
李知涯肩膀被捏得生疼,臉上卻沒什么表情。
“錯。”
他平靜地拂開耿異的手,進行糾正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海風,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是搶一條――‘運送凈石的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