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光芒:“然后,開足馬力!全速向前沖!
只要沖起來,只要甩開他們一小段距離,后面那些尋常的官船,就只能吃我們的黑煙!
沒有任何手段能追得上!”
李知涯說著,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艘噴吐著濃煙、劈波斬浪的巨艦,將追兵遠遠拋在身后的畫面。
由此語氣帶著幾分暢快:“等沖到了能出海的松江府……天高海闊,一切就好辦了!”
耿異、常寧子和曾全維都用力點頭,眼中燃起火焰。
這個計劃雖然兇險萬分,但清晰、直接,抓住了“快”這個核心,是他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然而,玄虛和尚捻動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頓。
池淥瑤雖未語,目光也似乎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張靜l更是直接皺起了眉頭,她那雙如淬毒短匕般的眼睛,精準地刺向李知涯話語中那個關鍵的詞。
“等等,”她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短暫的激昂,“李知涯,你為什么非要‘出海避風頭’?還‘天高海闊’?”
她往前探了探身,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剝開李知涯的皮肉,直視他的靈魂,“你這話說得,好像在大明再也待不下去了一樣。
惹了錦衣衛,是捅了天大的簍子,但整個大明,就真沒你的容身之所了?
非得跑到海上當喪家之犬?”
破屋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油燈燃燒的噼啪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
玄虛、池淥瑤和張靜l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知涯身上,帶著探究和不解。
是啊,為何如此決絕地要遠遁海外?
僅僅是躲避錦衣衛的追緝?
這理由,似乎不夠充分。
李知涯嘴角不受控制地掠過一抹極淡、極苦的笑意,那笑意深處藏著無法說的沉重。
他下意識地按了按藏在胸口的那個硬物――
那個冷硬、帶來力量也帶來無盡災禍的黃銅羅盤。
心說:誰叫我掌握著大衍樞機副件呢?
這玩意兒是金手指,能窺天機、衍萬物。
卻也是催命符,讓朝廷的人都瘋魔般追索。
而更是……一張無形的“絕罰令”!
沾上它,這大明疆域,哪里還有我李知涯的立錐之地?
這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的心臟,冰冷而窒息。
“……有些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海上,或許是唯一的生路。”
李知涯迎著張靜l等人探究的目光,最終只是含糊帶過。
破屋里的油燈微光,應景般地搖曳了一下。
希望與沉重的秘密,在昏黃的光暈下無聲地角力。
短暫的沉默被耿異打破,他活動了下肩膀,問:“李兄,計劃定了,船的事玄虛大師去辦。那接下來呢?咱們需要做什么?”
他受不了這種懸而未決的壓抑。
李知涯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煩悶和那羅盤帶來的冰冷觸感,目光掃過眾人。
“接下來?”他扯出一個沒什么笑意的弧度,“需要的,就是耐心而已了。”
八天。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