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耿異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撼和興奮:“那恐怕只有一種船了――
運凈石的一等蒸汽漕船!”
他腦海里瞬間閃回那趟從山陽到松江的亡命之旅。
三天半!
那艘被業石驅動、噴吐著滾滾黑煙的巨大鐵殼怪物,以一天二百多里的速度撕開運河的波浪。
那還是常規速度!
要是開足馬力……
耿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會是何等的風馳電掣?
運河上的王者!
“對!就是它!”李知涯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近乎欣喜的神色,仿佛在絕境中看到了一線真正的生機,“目前這千里運河上,能甩掉追兵的,只有這種怪物!”
希望的火苗似乎旺了一些。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現實的冰冷問題:怎么搞到?
這玩意兒不是路邊的驢車,是朝廷工部直轄、業石集團核心資產、用來運送戰略級“貨物”凈石的一等漕船!
調度嚴密,守衛森嚴。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在破屋里逡巡,最后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角落那個閉目養神、仿佛超然物外的瘦和尚身上。
曾全維清了清嗓子,轉向玄虛,語氣帶著一種“我懂你”的了然:“大師,我之前就聽聞你們尋經者消息靈通,眼線遍布三教九流。這消息來源最多的漕幫里……不可能沒有咱們的人吧?”
他刻意把“咱們”二字咬得清晰。
玄虛緩緩睜開眼,那雙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甚至帶點市儈的眼睛,此刻卻沉淀著一種深潭般的沉穩。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立刻夸口,只是捻著佛珠,臉上露出一絲“你果然問到了”的了然笑意。
“阿彌陀佛,”他宣了聲佛號,聲音平和卻帶著力量,“既然曾施主都這么問了……那漕船的事,貧僧自當盡力周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期盼的臉,非常務實地補充道:“不過,貧僧必須提前打個招呼――
一等漕船,專職專項,調度之嚴,堪比軍機。
貧僧這邊,未必真能搞到。”
他坦誠得讓人心頭一沉,卻又無法反駁。
這是實話。
曾全維立刻接口,展現出前錦衣衛的務實:“明白!搞不到一等漕船,退而求其次也可以!但一定要是船!夠快、夠結實的船!”
關鍵是要有這條水上逃生的通道。
玄虛緩緩點頭,臉上恢復了那副“包在我身上”的坦然表情:“這個自然。船的事,貧僧去想辦法。”
破屋里的氣氛為之一松。
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可能實現的途徑,絕望似乎被驅散了不少。
油燈的火苗也穩定下來,照亮了眾人臉上重新燃起的斗志。
李知涯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難得的希望氣息吸入肺腑。
他見眾人的思路都被引向運河,引向那艘尚未到手的快船,才將自己初步擬定的、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行動方案和盤托出――
“我的想法是,”他壓低聲音,手指在布滿灰塵的破桌上劃出一條無形的線,“等到官船在清浦碼頭裝上了囚犯,起錨北上之時……”
目光銳利如刀:“由你們(看向玄虛,意指尋經者)的人,開著搞到的漕船,從上游順流南下!我們在運河上選定一處利于動手、最好河面稍窄、兩岸有些遮蔽的位置……”
接著做了一個截斷的手勢:“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撞也好,靠幫跳幫也好,動作一定要快!
在對方徹底反應過來、組織起有效抵抗之前,把人搶過來,轉移到我們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