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魏晉有些不耐煩地吼道。
“社區的!開門,檢查衛生!”門外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
魏晉心里咯噔一下。他這幾天光顧著布陣,哪里有空管什么衛生。他起身想去開門,可剛一動,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天沒進食,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他扶著墻走到門口,拉開門栓。
門外站著幾個戴著紅袖章的大媽,為首的一位,手里還拿著個小本本,看到魏晉那張憔悴得像鬼一樣的臉,嚇了一跳。
“哎喲,老魏,你這是怎么了?幾天不見,怎么跟抽了大煙似的?”一個相熟的大媽說道。
“沒什么,身體不舒服。”魏晉敷衍著,想把門關上。
為首的大媽卻眼尖,一把抵住門,探頭往里看了一眼,立刻被院子里堆積如山的垃圾和那股沖天的酸臭味熏得連連后退。
“魏晉!你搞什么名堂!創城檢查組明天就要下來,你這院子是想給我們整個南淮街抹黑嗎?”大媽的嗓門瞬間拔高了八度。
更要命的是,她還看到了魏晉擺在老槐樹下的那個卦攤。
“還有你那個攤子!昨天街道就下了通知,所有占道經營的一律取締!你還擺在那兒?是不是非要等城管來給你掀了才甘心?”
魏晉的腦袋“嗡”的一聲。
取締?
那可是他吃飯的家伙!
他顧不上跟大媽理論,踉踉蹌蹌地就往外跑。果然,他那張破舊的桌子和馬扎,已經被兩個穿著制服的城管抬上了小貨車。
“別!別拿走!”魏晉撲了過去,死死抓住桌子腿,“這是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你有營業執照嗎?你占道經營經過審批了嗎?”一個年輕的城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老同志,配合一下工作,不然我們只能強制執行了。”
魏晉哪里肯放手,拉扯之間,也不知道是誰推了他一把,他本就虛弱的身體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方他準備用來行“七星燈陣”的卦盤,從他懷里滾了出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完了。
魏晉看著那裂開的卦盤,心也跟著裂成了兩半。
攤子被收了,卦盤也碎了。他的飯碗,就這么沒了。
周圍的鄰居指指點點,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樣,把他最后那點尊嚴刮得干干凈凈。
他失魂落魄地從地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家走。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燈!燈不能滅!
只要燈還在,就還有希望!
他沖進屋子,看到那七盞油燈還在幽幽地亮著,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
他沖進女兒的房間,只見床上方的蚊帳,不知何時被一盞油燈的火苗燎著了,正冒著黑煙,火苗眼看就要燒到魏晚晴的身上!
“晚晴!”
魏晉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瘋了一樣撲過去,用雙手去拍打那燃燒的蚊帳。
火被撲滅了,他的兩只手,卻被燙得滿是水泡,血肉模糊。
床上的魏晚晴被這番動靜驚動,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流下兩行清淚。
“爸……”她發出了幾天來的第一個音節。
魏晉的心都碎了,他握住女兒冰冷的手,泣不成聲:“爸在,爸在……”
他突然想起,女兒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
“你等著,爸去給你買吃的!”
他瘋了一樣沖出家門,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吃的,要給女兒買吃的。
他沒注意到,巷口一輛電瓶車正飛速駛來。
他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他沖出巷口的瞬間,只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和人群的驚呼。
“砰——”
劇烈的撞擊讓他飛了出去,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蘇九那張平靜的臉。
他似乎聽到了蘇九在他耳邊,用一種近乎嘆息的語氣,輕輕說了一句話。
“你看,我說了,今天不宜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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