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

門內沉默了片刻，隨即響起一陣手忙腳亂的開鎖聲。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張憔-悴不堪的臉出現在門后。

眼前的女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長發亂糟糟地挽著，幾縷碎發粘在汗濕的額角。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剛剛哭過，厚重的黑眼圈像是兩團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蘇九的“道場”視野里，這個女人的狀態比她外表看起來的還要糟糕。

她的氣運光團暗淡無光，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更詭異的是，她的整個氣場，都呈現出一種輕微的、不規則的扭曲感，像是夏日里被高溫炙烤的路面上升騰的熱氣。無數細小的空間裂隙，如靜電般吸附在她周身，不斷拉扯、消耗著她的生命能量。

這才是她看起來如此疲憊憔悴的根源。

“蘇大師！您……您快請進！”女人看到蘇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側身讓他進來。

蘇九走進房間，一股混亂的氣息撲面而來。

整個屋子不大，一室一廳的格局，但此刻卻像被龍卷風掃蕩過。沙發墊子被掀翻在地，書架上的書散落一地，所有的抽屜都被拉開，里面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這場景，無聲地訴說著主人不久前經歷過的一場何等絕望的搜尋。

“大師，您看……我真的把所有地方都翻遍了！”女人跟在他身后，聲音帶著哽咽，“它不可能就這么憑空消失了啊！那是我奶奶留給我的羅盤，雖然不值錢，但是……”

她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掩面抽泣起來。

蘇九的目光卻沒有在這片狼藉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徑直走到客廳的中央，在那張被推到墻角的茶幾原本應該在的位置停下腳步。

這里的空間感，最是怪異。

他閉上眼，能“看”到無數過去的時光碎片在這里重疊、交錯。女人焦急地翻找沙發的畫面，她坐在地上失聲痛哭的畫面，她捧著一杯水呆呆出神的畫面……這些本該線性流逝的時間，在這里卻像一團亂麻，糾纏不清。

他甚至能看到，在某個時間的夾縫里，那個古舊的羅盤，是如何在一次輕微的震動后，表面的符文驟然亮起，然后像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沉”入了空間的漣漪之中，消失不見。

“你最后一次見到它，是什么時候？”蘇九睜開眼，問道。

女人努力地回憶著，抽泣著說：“就、就是昨天下午，我還用它……用它算了一下今天出門會不會下雨。然后就隨手放在茶幾上了。今天早上起來，它就不見了！”

“昨天下午……”蘇九點了點頭，時間點對上了。

“大師，您……您能找到它嗎？”女人用一雙充滿希冀的眼睛看著他，那眼神卑微得像個祈求神明垂憐的信徒。

蘇-九環視了一圈這滿屋的狼藉，平靜地開口：“你找錯方向了。”

“找錯方向了？”女人一愣，茫然地看著他，“什么意思？我連床底下、柜子頂上都找過了……”

蘇九沒有解釋，他只是緩緩抬起手，沒有指向任何一個可能藏東西的角落，而是指向了女人面前，那片空無一物的空氣。

“我的意思是，你不該在這個房間里找。”

女人的表情更加困惑了，她不明白蘇九的話。

蘇九的指尖在空中停住，目光穿過那片虛無，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維度的景象，他看著女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它，已經不在‘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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