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府。

書房內，燈火通明。

年邁的嚴嵩，靠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他的對面，嚴世蕃、鄢懋卿、羅龍文三人，一邊喝著酒，聽著小曲，一邊興高采烈地談論著這次巡鹽的“豐功偉績”。

“景卿，你這次可真是給咱們長臉了！”嚴世蕃端起酒杯，滿臉紅光地說道：“三百三十萬兩，哈哈，這下我看朝堂上那幫清流，還敢不敢說我們是蠹蟲。陛下這下總該知道，是誰在為這朝廷著想。”

“都是小閣老運籌帷幄，我不過是跑跑腿罷了。”鄢懋卿連忙舉杯回應，姿態放得很低。

嚴家這塊金字招牌屹立的時間太長了，鄢懋卿沒想過去取代，一直都把自己定位在狗腿上。

一旁的羅龍文搖著扇子，笑著說道：“既有閣老小閣老的運籌，也有景卿的功勞，換其他人去，可未必收得到。說起來，還是景卿招了個好女婿呀。”

鄢懋卿是怎么逼得那些人出錢，嚴世蕃他們也都一清二楚。

一想到鄢懋卿靠著楊旗撈錢撈政績，其他嚴黨無不羨慕，只恨自己沒有漂亮女兒，沒有能干的女婿。

三個人你一我一語，互相吹捧，氣氛好不熱烈。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在不遠的將來，整個大明朝堂，都將徹底成為他們嚴黨的天下。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嚴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眼前這三個得意忘形的心腹干將，渾濁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賬，報完了？”他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回閣老，都報完了。”鄢懋卿連忙起身，恭敬地回答：“國庫二百三十萬，內帑一百萬。”

嚴嵩瞇著眼，他知道嚴世蕃收了一百萬，考慮到鄢懋卿可能也貪個五六十萬，這樣算下來，這次巡鹽的銀子皇帝分了六成，倒是符合慣例。

隨后嚴嵩放下心來，繼續聽著小曲。

這是鄢懋卿花了二十萬兩買來的頂級戲班，唱功號稱京城一絕。

曲唱的很好聽，但嚴嵩心里總是隱約有股不安。

不多久，他忽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鄢懋卿這次真的有按慣例，只貪五十萬？

只貪五十萬，舍得花二十萬買戲班子？

“景卿，你說實話，這次你撈了多少銀子。”

嚴嵩問道。

“這”

鄢懋卿支支吾吾，迫于嚴嵩以往留下的威名，他不敢撒謊，承認收了一百萬兩。

“糟了，糟了。”

嚴嵩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你們……你們這是在找死呀。”

他指著三人，氣得渾身發抖。

嚴世蕃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爹，您……您這是怎么了？”嚴世蕃不解地問道，“我們巡鹽有功，為朝廷解決了財政壓力，您為何反而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