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路星辰竭力放松著自己,但隨著嗡嗡聲的持續,這個想法很快被路星辰拋之腦后。
他第三-->>次睜開了眼。
不對。
最初那瞬,他確實感到了一絲解脫,那令人頭暈目眩的壓迫感逐漸消失,讓他可以自由的呼吸,呼吸外界的新鮮空氣。
可這空氣吸進去卻是冰冷的、致命的。
那股充盈在房間每個角落,曾與他抵死糾纏的alpha氣息被極快速抽離,分毫不剩,清新的空氣吸入肺里,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恐慌。
前所未有的恐慌。
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要從他短暫填滿的靈魂里剜走其中一半,只留下黑壓壓的殘缺洞口。
他不想分離。
身體比大腦更先反應過來,被alpha完全占有的記憶被翻涌的潮水沖到岸邊來,又一次闖入他的思緒。
先前被alph息素強勢鎮壓的結合熱余燼死灰復燃,在他空蕩蕩的胃里橫沖直撞,變本加厲。
不是情動,而是痛苦的戒斷。
腸胃因情緒而痙攣,酸水止不住翻涌,一股腦的往喉嚨口沖,惡心感瞬間滿溢,激得路星辰突然爆發,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帶著他于黑暗中跌跌撞撞摸索到床沿一側。
他雙手撐著邊緣,上半身無力趴伏,止不住地干嘔,卻什么也沒有,連酸水都吐不出來。
因為太過用力,淚水簌簌往下流。
……好難受。
吐了好一會兒,胃部痙攣終于緩解一些,可路星辰突然又覺得冷。
很冷。
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手臂上泛起細密的疙瘩,他的身體,從頭到腳,溫度一點點涼了下來。
他冷。
幾分鐘前,那個人的氣息還如一件隱形的大衣整個地包裹住他,盡管屈辱和難以掙脫,卻實實在在地提供給了溫暖,讓他能夠安心地閉眼,休憩。
可現在,它沒有了,這件衣服被人毫不留情地拿走。
“工具……”
這兩個字突兀闖入路星辰的腦海,蠻橫得不講道理,它比玩具還不如,玩具至少能帶來情緒價值,可以獲得主人的喜愛、陪伴和憐惜,被小心呵護、清洗、展示,但工具……
不會有人會和一個工具產生情感聯結,工具的命運是被短暫使用,提供實用價值,達成指定目的,鈍了、壞了,或者過時了,就可以被隨時替換和丟棄。
也只有對待工具,才會在使用完畢,達成自己目的后,毫不留戀地丟棄,連一絲氣息都不愿意留下。
是了。
他是工具。他甚至連“被喜愛”的資格都沒有,僅僅只是“被使用”。
他的工具使命就是滿足她的生理需求,當她被滿足了,她就會離開,順帶像清理垃圾一樣,清除她所有存在過的痕跡。
所以……
他就是工具。他就是一個可長期使用,又很好上手的,供她緩解欲念的工具。是嗎?
得出這個結論,身上好像更冷了,在黑暗里,路星辰忍痛伸手,在床上摸索著,膝行時被磨損的某處皮膚陣陣灼痛,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找到一件,哪怕一件和她相關的東西,他就可以推翻這個結論。
可是沒有。
床單雖然凌亂,很多地方帶著濕意,但一件關于她的都沒有,僅有的東西只是兩個疊放在一起的枕頭,溫暖蓬松的被子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去。
他推翻不了這個結論,也找不到一件蔽體的東西,溫暖和他各處兩極。
嗚咽沖破了喉嚨,路星辰開始發抖,不是輕微的、無傷大雅的顫抖,而是連上下牙齒都碰撞在一起,無法被人為制止的劇烈戰栗。
他匍匐下去,又因無力而再度躺倒,熱流從眼角出來,流淌過太陽xue再鉆進頭發里。
不行。
不行。
他不能,也不應該就這樣躺在這里,他不是一件被使用后等待處理的工具、垃圾,他是人,他現在應該從這張床下去,離開這里,至少……至少也得把這一身狼狽給全部清洗掉。
“起來……”路星辰哽咽著對自己說。
手肘抵住床墊,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把自己重新支撐起來,坐起來,可是方才的力氣被消耗殆盡,肌肉酸軟,脊椎無力,哪怕移動一毫米都會帶來鉆心的疼痛。
路星辰劇烈地喘息著,鬢角處才消散不久的汗水再次沁出,流到眼睛里,帶起一片刺痛,眼前那片永恒的黑暗里,竟然冒出了閃爍的金星。
快了……再堅持一下……
即將撐起自己的瞬間,強撐的一口氣驟然松懈,手肘一軟,他便如同斷線風箏般又重重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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