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偏頭看過來:“如果你喜歡,現在它就是你的了。”
他們的目光只短促相接了一瞬,沈修齊便迅速收回看前方,以至于今宵根本無法分辨方才這番話究竟是他母親所,還是他借母親之口來對她說。
她無意去探究,只伸手撥動木盒上的卡扣。
音軸帶著細細密密的音針從音梳上劃過,輕快空靈的樂聲如小溪澗叮鈴,引著一條溫柔靈動的暖流從她心上緩慢淌過。
這首曲子她小時候學過,也在遠山郡的家里彈過很多次。
那時候她只覺得這曲子簡單易學,還有些許不耐聽和枯燥,從未伴著樂聲聽過故事,也從未留下片刻值得銘記的回憶。
可她現在突然有想哭的沖動。
她其實不想承認她有那樣沉郁的心事,可偏偏被他說中。
她也不想收他任何禮物,卻又對這樣一個“希冀”愛不釋手。
少女的心思,一定是復雜又矛盾的吧?
音軸轉了三圈停止,車內重新安靜下來。
她輕輕合上八音盒,攤開手掌去撫摸胡桃木盒的紋理,還能摸到邊角上一些磨損的痕跡。
沈修齊九歲那年,就是她出生那年。
無論她是否相信,好像一切自有天注定。
“謝謝你,”她很輕地說,“我很喜歡。”
沈修齊單手握著方向盤,騰出右手探過來捏了捏她指尖,她的雙手已經開始回暖,他唇邊有笑,問她:“有開心一點嗎?”
她的心又在偷偷顫動,每一次她情緒低落,他總是會這般費心地哄她開心。
她感激地回握了一下,輕輕點頭,他也收回手。
今夜在路邊見到他的時候,她總能想起宋云舒對她說過的那些話,當時對今夜的不完美之感也由此而來。
可真當坐上了這車,接受了這禮物,她又能記起沈修齊的解釋。
他沒有未婚妻,胡旋也不會是他的未婚妻。
甚至他還在她面前接起胡旋的電話,直白地將他們的相處模式展現在她眼前。
她明知道沈修齊不喜歡胡旋,也沒有任何與她聯姻的想法。
可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存有這樣的“希冀”。
一位名叫今宵的少女,果然常常與迷茫不安為伴。
她沉默了很久,直到懷中八音盒因她體溫而暖,直到汽車停在她家門前,她才轉動自己僵酸的脖頸去看他。
但似乎,沈修齊已沉默看她許久。
汽車大燈還亮著,車內不至于看不清,沈修齊解了安全帶朝她傾身,干燥手掌帶著淺淡木香撫上她側臉。
他今夜似乎格外溫柔,也褪去了昨日那般無賴又流氓的紈绔樣,叫她沒法將提前想好的拒絕說出口。
但她要拒絕什么呢?
明明他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可以供她拒絕。
可這樣不明不白的曖昧,她也不想再配合。
她抬手圈住他的腕放下,松開他扶住了八音盒說:“沈修齊,禮物我收下了,謝謝你,我欠你一件外套,我都記著,我會抽空去挑一件新的托雷伯轉交給你。”
“托雷伯轉交給我?”
今宵聲音突然哽澀了一下,一臺.獨角戲唱得沒頭沒尾,觀眾自然不明所以,但主角已排演過無數次結局,那當離別的情緒提前席卷,她便無法再演平和溫馨的劇情。
她與他之間,從來不止一個未婚妻的距離。
她將眼睫垂下斂去眸光,借著車燈光亮盯住眼前的胡桃木盒。
木盒表面光滑油亮,不染纖塵,歲月淡褪了木色,卻悄悄陳釀了故事,他展開回憶的一角,納進她的心事塵封,這是她收到過的,最浪漫的禮物。
“嗯,托雷伯轉交給你。”
她又重復了一遍,用以緩解心中翻騰的情緒,之后才說:“假期結束我會很忙,學業重,兼職也忙不過來,所以那四幅小畫的修復工作,還請你再尋合適的修復師。”
說到這里沈修齊總算是懂了。
這是在借修復一事拒絕他呢。
他今夜收到江澈的消息匆匆趕來,本是要是告訴她,接下來一段時間他要去莫斯科出差,歸期未定,替她安排好了司機每日接送,三餐也有雷伯準備,不想在學校住就別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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