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開口說:“你對她撒謊了。”
沈修齊冷不丁一愣,隨后失笑:“你別冤枉我,我可沒對她撒謊。”
“沒有嗎?”她迅速找到重點,“你明明生病了不舒服,也沒有天大的事情要忙。”
今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計較起撒-->>謊這件事來了,好像撒謊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可她心里清楚撒謊并沒有什么大不了,人一旦進入社交場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情形并不少見,她真正在意的是,今天他能對胡旋敷衍撒謊,明天是不是也能這樣對她?
一想到這里她就在心里抓狂,她有什么資格去鉆這種牛角尖?
“對不起。”
她打斷了沈修齊正欲說出口的話,沈修齊只好順著問:“你又為什么要道歉?”
她將自己今日的冒犯一并脫口而出,最后結論是:“我逾越了,不該說這些。”
沈修齊聽完整個人往后倒,因他突然消失在視線,今宵跟著側身,只聽他半撐在床上說了句:“今宵,我頭暈。”
今宵擔心他低燒轉了高燒,趕緊扶他:“那你快躺好休息。”
沈修齊移到上方躺好,今宵伸手去摸他額頭,忽地被他一把往下拽,她驚呼著跌在了他身上。
“你騙我。”她懣懣道。
“我沒有騙你。”
今宵被迫趴在他胸膛,重壓之下,他強勁的心跳擂鼓一般震動著她的心。
他平緩地說:“我對胡旋說我沒有不舒服是真的,剛才覺得頭暈也是真的。”
“我不信。”今宵又被他限制了行動,正鼓著兩腮不滿。
逼得沈修齊只好解釋:“我沒有不舒服是因為你在我身邊,我頭暈是因為你又跟我客氣。”
他深吸了口氣:“你不需要對我覺得抱歉,今宵,也不要反思你今日是否哪里做得不好,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也并非無名小卒,何況名字本就是用來喊的,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你不再喊我‘沈先生’,結果你一動你那小腦瓜就跟我更生分,我如何能不頭暈?”
今宵悶悶地哼:“你說的這些都太勉強了,不過是自圓其說。”
沈修齊聽完,沉沉嘆了口氣:“怎么軟硬不吃啊小元元?”
今宵粗喘著氣,聽懂了他的無奈。
不可否認的是,當家里出事,當父親離世,當關老師移居療養院之后,她就徹底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因為太過害怕那些狂風驟雨再度來襲,她便費心勞神地為自己筑建一個鐵桶般牢固的
堡壘。
她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她學著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在閨蜜或是朋友面前表現得過分低沉或失落,只因她每一次從外界獲取到情感慰藉都難以心安。
她現在一無所有,像一口枯井,無論外界施予她多少雨露淵澤,她都無法再給出正向的反饋。
哪怕日月更替,斗轉星移,她都靜靜佇立在那里,只待時光老去,只待徹底枯竭。
只是偶爾她會害怕有人往里看,一眼看見她的干涸與荒蕪,然后留下一句失望匆匆走遠。
十分不幸的是,沈修齊就是那個往里看的人。
當他靠近,當他察覺,當他珍視,包容,寵溺,她這口枯井就好似發掘出新的泉眼,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著潔凈清冽的泉水,讓她無數次地想以自己的甘冽為贈,好讓他停留。
可是古往今來,誰又聽說過風雨兼程的趕路人為一口枯井停留的故事?
這太荒謬。
“怎么不高興了?”沈修齊突然問。
明明光線很暗,明明她已經斂去了眸光,可他還是敏銳察覺了她的情緒,承托住她的情緒。
他伸手撫上她側臉,手臂往后攬住她,一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
太過曖昧的姿勢讓今宵緊張,可沈修齊并沒有給她拒絕的空間。
他說:“我對胡旋冷淡,并非是因為你在我這里才刻意為之。”
“她方才心知肚明,俞部長并不是我真正想見的人。今夜俞部長赴胡家的宴,身邊帶著位遠方的朋友,幾日之前,我約這位朋友商談要事,卻被俞部長半路截走,今日她再以俞部長的名頭來請,你應該能猜到其中緣由,這才是我對她冷淡的原因。”
“那你為什么要拒絕?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嗎?”
今宵的思緒已經完全被他帶走了,也顧不上計較此刻的姿勢了。
知她跟著心憂,沈修齊伸手點點她鼻尖:“因為我已經見過了,也談完了,就在昨天上午,去景家之前。”
今宵回想起與他在湖邊涼亭的見面,她當時不相信他是一個人在亭中飲茶,還胡亂說了些話。
這時候想來,胡旋會出現在涼亭,應該就是為今夜的家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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