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鬼佛筆懸浮于陸離掌中,但陸他心中仍有最后一絲猶疑與確認。
他看著仇流那恢復清明的神色,沉聲問道:“仇流,我該怎么做?”
這是在問如何完成這場替代鎮守的儀式。
仇流的目光越過筆,看向陸離,他輕輕搖頭:“看你,這件事,終究要由你來‘決定’。
我……只是在此地等待了太久,等一個‘可能’出現的契機,等一個愿意承擔,也有能力提供替代的‘人’。
你是那個變數,選擇權在你手中。”
罷,他不再多,手就撫上背后的古琴。
這一次,琴音不是殺伐,而是流淌出一段空靈的旋律。
陸離立刻感覺到,自己那近乎枯竭的精氣神,在這琴音的滋養下,竟開始穩定地恢復了。
雖然遠未到充盈,但那虛弱感正在消退,讓他至少能站穩了。
陸離看向仇流,仇流指尖未停,琴音潺潺,他微微頷首:“舉手之勞。畢竟,我也很期待……外面的世界,如今是什么模樣了。”
恢復了部分氣力的陸離,目光重新落回黃泥鬼佛筆上。
他伸出食指,輕輕抹過那粗糙的黃泥筆頭。
與此同時,他眼中灰芒流轉,一絲灰氣悄然渡入筆中。
“噗……”
一聲輕響,如同心燈被撥亮。
筆頭處,一點金中帶赤的澄澈佛火,倏然燃起!
佛火燃起的剎那,溫和悲憫氣息降臨此間!
仇流神色肅穆,對著佛火再次微微躬身,保持著最深的敬意。
胡桃則驚訝地捂住了嘴,她雖不太明白具體,但那光芒和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安寧與崇敬,連她肩頭的小白都安靜下來,純白的魂體向著佛火的方向微微垂首。
陸離凝視著跳動的佛火,自自語一樣問出了自己的問題:“留在這里,這是你的意愿嗎?”
佛火靜靜燃燒,然后,跳動了幾下。
每一下跳動,都像是一次點頭。
祂想留在這里。
陸離得到了答案。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最后一絲猶豫散去,化為一種復雜的釋然,最終化作嘆息:“我明白了。”
他雙手捧起黃泥鬼佛筆,步履緩慢走向這片破敗廣廳的最中央。
他將筆輕輕放置在地面。
就在筆尖觸及地面的瞬間——
“嗡!!”
以筆為中心,一圈柔和卻無可阻擋的金色佛光轟然擴散,掃過整個第一層空間!
佛光所過之處,景象開始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滿地的斷壁殘垣,破碎瓦礫消失,覆蓋其上的厚重塵埃、幽綠余燼,通通被拂去!
狂暴陰氣和混亂鬼氣,在佛光照耀下,紛紛朝著中央匯聚,在精純佛力的作用下,開始升華。
在陸離一行人的注視下,那些匯聚而來的能量,在黃泥鬼佛筆的上方,緩緩構建出一座蓮臺虛影,由虛化實,靜靜懸浮。
蓮臺之上,那支粗糙的黃泥筆,筆身正在褪去外相,顯露本真。
一團凝聚了大慈悲的黃泥,出現在蓮臺中央。
緊接著,在宏大梵音吟唱中,那團黃泥開始生長……
先是底座,然后是軀干,雙臂,頭顱……
一尊跌坐于蓮臺之上,雙目微垂,手結法印、面容模糊卻充滿無盡悲憫之意的黃泥佛像,逐漸成型。
此時此刻,無論是人是鬼,是神是魂,目睹這泥胎成佛,鎮守一方的莊嚴景象,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升起最純粹的敬意。
陸離、仇流,甚至懵懂的胡桃和她肩頭的小白,都面向那蓮臺黃泥佛,神情肅穆,不約而同地躬身,低首誠心道:
“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