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十數日。

這日清晨，一座遠比宛城更加宏偉，也更加繁華的巨大城池，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清河郡城。

大乾皇朝南北交通的要沖，水陸商貿的樞紐。

商隊在城外的官道旁停了下來。

“各位！清河郡到了！”

周管事站在一輛馬車上，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我們商行的大部分貨物，都要在此地轉運北上。咱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隊伍里，響起一片如釋重負的歡呼，也夾雜著幾分分別的傷感。

大部分隨行的路人，目的地就是此處。

周管事跳下馬車，一路小跑，來到了林羽的面前，臉上堆滿了謙卑而又恭敬的笑容。

“仙姑，此地便是清河郡。小人要去城內商行交割貨物，恕不能再陪您前行。”

他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知仙姑您……是要在此地落腳，還是繼續南下？”

“貧道去江寧。”

林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一聽說她要走，周圍的伙計和鏢師們，瞬間都圍了上來，一個個臉上滿是依依不舍。

那個被她救過一命的年輕伙計小六子，第一個擠了過來，他的手里，提著一個裝滿了各色點心的食盒，臉漲得通紅。

“仙姑！這是……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城里福滿樓的點心，可好吃了！您路上帶著吃！”

絡腮胡鏢頭王振也大步上前，將一個鼓囊囊的牛皮水囊遞了過來。

“仙姑，這里面裝的不是水，是清河郡最有名的‘醉春風’！算不上什么好酒，但勝在夠烈，您路上解乏用！”

“仙姑，我這兒有剛買的鹿肉干！”

“仙姑，這是我婆娘親手做的布鞋，您別嫌棄……”

一時間，各種各樣充滿了樸實心意的禮物，堆到了林羽的面前。

林羽看著眼前這些一張張真誠而又熱切的臉，心中微動。

她那張偽裝成普通模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

“各位的心意，貧道心領了。”

她沒有去接那些禮物，只是從一個看起來最年邁的老婆婆手中，接過了一個小小的，只裝著幾塊干硬面餅的布袋。

“貧道一介方外之人，餐風飲露，已是常態。有此干糧果腹，足矣。”

眾人見她態度堅決，也不敢再強求。

周管事從懷里摸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雙手奉上。

“仙姑，這是您這些時日，為大伙兒診病算命的診金，小人斗膽，給您湊了個整，一共是一百兩。另外您之前付的兩錢隨行費，也一并退還給您。”

林羽瞥了一眼那個錢袋。

她沒有拒絕。

這是她憑“本事”賺的，理所應當。

她收下錢袋，翻身跨上了那頭一直在旁邊安靜吃草的小青驢。

“就此別過，各位，后會有期。”

她輕輕一夾驢腹。

青驢晃了晃大耳朵，邁開它那不緊不慢的四方步，馱著它的主人，向著南方的官道，緩緩行去。

商隊的眾人，就那么站在原地，目送著她。

直到那一人一驢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官道的拐角，才有人發出一聲悠長的感嘆。

“這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啊……”

……

再次踏上一個人的旅途，林羽非但沒有感到孤單，反而覺得更加輕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