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公開宣稱要爭奪世界霸權,但他所有的行動,都在無聲地指向那個方向。而國內的孤立主義者們和渴望利潤的資本巨頭,則在渾然不覺或心甘情愿中,共同被卷入了這股塑造美國乃至整個世界命運的洪流之中。
特納的私人俱樂部里,霍華德·修斯晃著威士忌,冰塊撞擊聲像為他們的煩躁打拍子。“光榮孤立?我看是光榮落伍!”特納一飲而盡,“德國人的坦克碾過萊茵蘭,日本人的軍艦在太平洋橫沖直撞,而我們的議員先生們還在念叨著華盛頓的告別演說?真是天大的諷刺!”
修斯冷笑:“你想撬動這群人的立場?比從石頭里榨油還難。他們的選票根基就是‘不卷入歐洲爛事’。”
“那就把‘爛事’端到他們選民的眼皮底下!”特納眼中閃過寒光,他推開一疊血腥的照片——那是德國禿鷹軍團轟炸格爾尼卡后的廢墟,和日本軍隊在南京暴行的秘密檔案。“赫斯特那個老狐貍,他聞到哪里有血腥味,他的報紙就能賣到哪里。你說,如果明天一早,全美國的主婦在早餐桌上看到這些,那些父親在晚餐時讀到這些…‘光榮孤立’的安樂椅還坐得穩嗎?”
修斯立刻明白了,他幾乎能聽到赫斯特興奮的喘息聲:“他會愛死你的,特納。這不僅能賣報紙,更能賣戰爭——而戰爭,就是我們的生意。”
果然,當赫斯特收到特納助手送來的“視覺資料”和一筆豐厚的“廣告贊助費”時,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像鑒賞藝術品一樣審視著那些觸目驚心的照片。他看到的不是苦難,而是頭版頭條的baozha效果;他聽到的不是悲鳴,而是印刷機瘋狂運轉的轟鳴聲。
“天才!特納真是個天才!”赫斯特對總編咆哮,“把最血腥的放在頭版!標題要夠大,夠驚悚!《文明世界的淪陷?》《惡魔的狂歡:東方的暴行》《你的孩子安全嗎?》……對,就這么寫!”
第二天,赫斯特報業旗下的各大報紙,用前所未有的版面和筆調,將西班牙和遠東的悲劇赤裸裸呈現在美國公眾面前。這不是客觀報道,而是煽情文學,字里行間充滿了暗示:這種慘劇遲早會降臨美洲海岸,孤立主義就是鴕鳥政策,就是軟弱可欺。
效果立竿見影。報紙銷量如火箭般躥升,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人們議論的不再是球賽和電影,而是遙遠的戰爭與美國的責任。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被刻意制造出來。讀者來信雪片般飛向報社和國會,要求zhengfu“做點什么”。
之前態度強硬的孤立主義議員們,突然感到了壓力。他們在選區里被選民攔住質問:“先生,我們真的能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嗎?”他們的競選捐款人,那些原本支持孤立主義的商業領袖,也開始動搖,私下表示“或許需要更積極的國防政策”。
權力的天平開始微妙傾斜。當一位資深孤立主義參議員在聽證會上再次老調重彈時,一位年輕議員竟然當場拿出赫斯特的報紙,質問他是否認為照片中的兒童尸體也是“歐洲無關緊要的爛事”。場面一度極為尷尬。”
“干杯,為了銷量,為了影響力!”赫斯特在自家豪宅舉杯向特納致敬,“我簡直愛死你了,老朋友!你給了我這個時代最棒的新聞素材!”
特納矜持地笑著,與修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媒體的第一波攻勢成功了,民意已經開始松動。但這還不夠。
“威廉,”特納對赫斯特說,“這僅僅是開始。接下來,我們需要一些更‘個性化’的故事。比如,一個在西班牙不幸喪生的美國志愿護士的‘日記’?或者,一艘在長江被‘誤炸’的美國商船的‘幸存者訪談’?……細節要逼真,故事要感人。你能辦到,對吧?”
赫斯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隨即爆發出更大的笑聲:“當然!我的記者是全世界最會講故事的!保證讓每個美國人都感同身受,同仇敵愾!”
修斯在一旁低聲對特納說:“你這招太狠了,這是要把孤立主義者往死里逼啊。”
特納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酒:“要么他們改變立場,要么他們的選民改變他們。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已經變了,跟不上車的人,注定被碾碎在軌道上。我們,才是握方向盤的人。”
窗外,新的報紙號外正在街上叫賣,標題更加聳人聽聞。一場由軍工復合體導演、媒體擔綱主演、旨在重塑美國國策的大戲,正推向高潮。而遙遠的戰火,成了他們手中最趁手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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