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月下旬,白宮橢圓形辦公室
窗外是華盛頓冬日的陰霾,一如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總統的心情。他手中的煙嘴冒著縷縷青煙,面前攤開的幾份報紙標題一個比一個刺眼。
《芝加哥論壇報》:“總統先生,我們要和平!不要重復1917年的錯誤!”
《紐約每日新聞》:“羅斯福的戰爭步伐:擴軍計劃意欲何為?”
收音機里,著名孤立主義議員、北達科他州的共和黨人杰拉爾德·p·奈伊那充滿煽動性的聲音正通過cbs廣播網傳到千家萬戶:“……我們還要流多少血?還要讓多少美國的兒子們倒在歐洲骯臟的塹壕里,只是為了填滿軍火商的腰包?我們上一次換來了什么?不是安全,不是感激,而是一句輕蔑的‘getout’!現在,又有人想讓我們重蹈覆轍……”
羅斯福“啪”地一聲關掉了收音機,疲憊地揉了揉鼻梁。他看向坐在對面的哈里·霍普金斯,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frustration(挫敗感):“他們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哈里,他們為什么就是不明白?這不再是凡爾賽那個骯臟的房間里幾個野心家為了幾塊殖民地分贓不均的爭吵了!這是一場瘟疫,一場要燒毀整個舊世界的瘟疫!如果我們不趁現在還能打造防火帶時準備好水龍頭,等火勢燎原,就一切都晚了!”
霍普金斯沉默地點點頭,他理解總統的遠見,但也深知政治的殘酷:“總統先生,對他們來說,‘遠見’聽起來就像是‘戰爭’。他們只記得上一次的代價,不愿意相信下一次的危險。‘美國第一’不僅是口號,更是他們血液里的信仰。”
羅斯福激動地揮舞著煙嘴:“但這不僅僅是關于危險,哈里!這也是關于……未來!”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墻壁聽見,“舊體系正在崩塌,無論誰贏,世界都將重塑。如果我們袖手旁觀,讓希特勒主宰歐陸,或是讓斯大林趁機擴張,美國的未來將被關在西半球!而如果我們……如果我們能適時地介入,成為決定天平走向的那最后一個、也是最重的砝碼……我們就能制定新的規則,建立新的秩序!美國世紀的真正曙光就在于此,而不是在孤立主義的蝸殼里!”
但他不能說出這些話。一旦說了,奈伊和林白那幫人就會瘋狂地叫囂:“看!他說出來了!他要的不是防御,是帝國!是戰爭!”這將會坐實他們所有的指控,不僅計劃會泡湯,他的整個政治生涯都可能毀于一旦。
就在這時,秘書送來了一個密封的信封。羅斯福拆開,是海軍作戰部長威廉·d·萊希海軍上將的簡短報告,提到了與“西部承包商們”的“非正式溝通”進展,并暗示“某些國會方面的阻力正在因更廣泛的‘國家利益’視角而軟化”。
羅斯福看著報告,嘴角露出一絲復雜的、近乎譏諷的微笑。他把報告遞給霍普金斯。
“看,哈里,我們的‘死亡商人’朋友們行動了。他們聞到了血腥味,美元的血腥味。奈伊在廣播里罵的就是他們,但他們卻正在用鈔票和股票悄悄堵上像奈伊那樣的議員的嘴。”
霍普金斯快速瀏覽后,嘆了口氣:“利用他們?這很危險,富蘭克林。你在和魔鬼做交易。他們的胃口只會越來越大。”
“我知道!”羅斯福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他們的貪婪。他們看不到什么世界秩序,什么美國世紀,他們只看到國會撥款賬單上的零。但是……”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而務實,“但是他們的貪婪,在此時此刻,恰好與國家的戰略需求同向而行。我需要他們的機器轉動起來,我需要他們的船廠、他們的飛機生產線開足馬力。我需要他們去‘說服’那些我無法用道理說服的國會議員。”
他轉動輪椅,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仿佛在對自己說話:
“那就讓他們去賺錢吧,賺得盆滿缽滿。讓他們以為是自己操縱了zhengfu,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推動國家。讓他們去分發古巴的蔗糖券和墨西哥的石油股票好了。”
“如果必須給彌達斯一點黃金,才能讓他鍛造出我們所需的盾牌與利劍,那就給他。”羅斯福的聲音冷峻下來,“重要的是,劍與盾必須被打造出來。等到風暴真正來臨的那一天,我們才會有工具去捍衛我們的一切,并奪取……屬于我們的未來。”
“至于歷史會如何記錄今天,”總統轉過身,臉上恢復了那種著名的、深不可測的樂觀表情,“是記錄我為國家的拯救者,還是資本家的俘虜,那就留給歷史去評判吧。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行動。”
他按下了通話器:“告訴萊希將軍,……計劃照常進行。但所有接觸必須‘可否認’。”
電話掛斷,辦公室里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寒風呼嘯而過,仿佛預兆著一場席卷全球的風暴。羅斯福靜靜地坐著,他既是高瞻遠矚的戰略家,也是深陷國內政治泥潭的政客,一方面對軍工復合體的貪婪感到厭惡,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借助其力量來實現更宏大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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