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桌上那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指腹摩挲著粗糙的麻紙,心里頭跟壓了塊烙鐵似的發燙。這是情報堂剛從襄陽城外一處破廟里搜出來的,送信的是個打扮成貨郎的漢子,被反間諜小隊的弟子按在地上時,嘴里還咬著毒藥,沒等問話就咽了氣。
    “長老,您再看看這字跡,”負責反間諜小隊的李銳站在旁邊,聲音壓得極低,“跟之前抓的幾個蒙古間諜用的墨不一樣,這是咱們南宋官窯出的松煙墨,而且寫信的人明顯熟悉官場行文規矩,不像是草原上跑出來的粗人。”
    我點點頭,捏起密信湊到油燈下。火漆已經被小心翼翼地撬開,上面印著個模糊的虎頭紋,這是曹友聞將軍麾下“背嵬軍”的標識——但這標識太潦草了,真的背嵬軍文書,火漆印章棱角分明,絕不會這么模糊敷衍。信上的內容更讓我心頭一沉,字里行間都是勸曹友聞“識時務者為俊杰”,說蒙古大汗承諾,只要他獻出襄陽外圍的鄧州、唐州,就封他為“河南王”,世襲罔替,還說丐幫不過是“江湖草寇”,遲早會被朝廷清算,跟著丐幫抗蒙就是死路一條。
    “這招夠陰的。”我把密信拍在桌上,指節都泛了白,“蒙古人是想讓咱們和曹將軍反目成仇啊。曹將軍是主戰派里少有的硬骨頭,跟咱們丐幫配合得一直默契,要是他真信了這鬼話,或者朝廷那邊看到這封信起了疑心,咱們在襄陽的防御體系就等于斷了一條腿。”
    李銳皺著眉:“可這密信沒送到曹將軍手里,被咱們截下來了,要不就當沒這回事?省得節外生枝。”
    “不行。”我立刻搖頭,腦子里飛速盤算著,“蒙古人既然敢寫這封信,就肯定有后手。他們說不定還派了其他人送信,或者已經在朝廷里散布謠了。咱們要是藏著掖著,萬一哪天這封信落到主和派手里,他們肯定會拿著這個大做文章,說曹將軍通敵,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襄陽城的夜色撲面而來,遠處城墻上火把的光芒像一條蜿蜒的火龍。曹友聞將軍這些日子一直在加固襄陽外圍的防線,昨天還派人送來了一批新鑄的弩箭,說是特意給丐幫破蒙軍準備的。他對朝廷忠心耿耿,對丐幫也一直信任有加,上次襄陽保衛戰,若不是他帶著援軍及時趕到,咱們能不能擊退闊端還不好說。
    “得立刻去見曹將軍。”我轉過身,眼神堅定,“咱們主動把這封密信給他看,把事情說清楚,既能打消他的疑慮,也能讓他知道蒙古人的陰謀,還能趁機跟他敲定更深的合作——現在這節骨眼上,軍幫一心才能守住襄陽。”
    李銳有些擔心:“長老,您親自去?萬一曹將軍誤會咱們是故意挑撥,或者覺得咱們不信任他,那可就糟了。”
    “我不去誰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留在丐幫總部,繼續盯著反間諜的事,尤其是那些混入城里的可疑商人、流民,仔細盤查,別讓蒙古人再有可乘之機。我帶著蘇晴一起去,她是峨眉派的人,作為第三方見證,也能讓曹將軍更放心。”
    當下我就叫人去通知蘇晴,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幫著丐幫訓練弟子的劍法,聽說有這事,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一身素白的勁裝,腰間挎著峨眉派的清風劍,眼神清亮:“林越,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出發吧,夜深了路上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
    我點點頭,讓人備了兩匹快馬,又帶了兩個身手利落的破蒙軍弟子,一行人趁著夜色,悄悄出了丐幫總部,往曹友聞將軍的軍營趕去。
    軍營離襄陽城不遠,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快到營門時,站崗的士兵攔住了我們,看到是我,立刻恭敬地行禮:“林長老,您深夜來訪,可有要事?”
    “我有緊急軍情要見曹將軍,勞煩通報一聲。”我翻身下馬,把密信揣在懷里。
    士兵不敢耽擱,趕緊跑進去通報。沒過多久,曹友聞將軍親自迎了出來,他穿著一身鎧甲,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汗水,顯然是剛從練兵場回來:“林長老,深夜到訪,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曹將軍,確實是急事,”我壓低聲音,“事關軍幫合作,還關乎將軍的清譽,能否借一步說話?”
    曹友聞眼神一凝,立刻點點頭:“隨我來。”
    他把我們帶到中軍大帳,帳內燈火通明,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襄陽周邊地形圖,上面插著不少小旗子,標注著兩軍的布防情況。曹友聞揮手讓帳內的親兵退下,只留下他的副將張毅:“林長老,有話不妨直說。”
    我從懷里掏出那封密信,遞了過去:“曹將軍,這是我們丐幫反間諜小隊剛剛截獲的,是蒙古人寫給您的勸降信,您先看看。”
    曹友聞接過密信,拆開一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越看臉色越難看,看到最后,猛地把密信拍在案幾上,怒喝一聲:“一派胡!蒙古韃子竟敢如此污蔑我!”
    副將張毅也湊過去看了,臉色同樣十分難看:“將軍,這肯定是蒙古人的陰謀,想挑撥您和朝廷、和丐幫的關系!”
    “我自然知道是陰謀!”曹友聞氣得臉色鐵青,來回踱了幾步,“我曹友聞世代忠良,深受皇恩,怎么可能背叛朝廷,投靠蒙古韃子?這些韃子,打不過就玩這些陰招,真是卑鄙無恥!”
    “曹將軍息怒,”我開口說道,“我們截獲這封信后,第一時間就趕來告訴您,就是怕您被蒙在鼓里,也怕朝廷那邊聽到什么謠,對您產生誤會。”
    蘇晴也補充道:“曹將軍,蒙古人如今在南宋境內安插了不少間諜,四處散布謠,挑撥離間,就是想瓦解我們的抗蒙力量。這次的勸降信,不過是他們的伎倆之一。”
    曹友聞漸漸冷靜下來,看著我:“林長老,多謝你及時告知我此事,不然我還被蒙在鼓里。蒙古人這招確實陰險,若是這封信落到主和派手里,他們肯定會借機發難,到時候我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將軍所極是,”我點點頭,“現在朝廷內部主和派勢力不小,他們一直忌憚將軍您和丐幫走得太近,也怕您手握重兵,早就想找機會打壓您。這次蒙古人的陰謀,正好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曹友聞眉頭緊鎖:“那依林長老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依我之見,”我沉吟道,“第一,將軍可以主動把這封密信交給朝廷,同時附上一份奏折,說明這是蒙古人的離間計,表明自己抗蒙的決心。這樣一來,主和派就算想發難,也找不到借口。”
    “第二,”我繼續說道,“我們丐幫可以出面作證,向朝廷說明我們截獲這封信的經過,證明將軍的清白。同時,我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向朝廷提議,加深軍幫合作,讓丐幫的情報網和破蒙軍與官軍協同作戰,形成更強的防御力量。”
    曹友聞眼睛一亮,點點頭:“林長老說得有道理!主動出擊總比被動挨打強。不過,朝廷那邊主和派當道,怕是不會輕易同意加深軍幫合作啊。”
    “這一點將軍放心,”我微微一笑,“上次襄陽保衛戰,丐幫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宋理宗也任命我為江湖抗蒙總調度,允許丐幫在邊境招募弟子。而且,我們丐幫情報網最近截獲了不少蒙古軍動向的情報,這些情報對朝廷抗蒙至關重要,我們可以把這些情報一并交給朝廷,讓他們知道丐幫的價值。”
    “好!”曹友聞一拍大腿,“就按林長老說的辦!明天我就派人把密信和奏折送往臨安,同時,我也想跟林長老敲定一下軍幫深度合作的具體事宜。”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上面的標記:“如今蒙古人在北方蠢蠢欲動,大概率會先攻打襄陽外圍的鄧州和唐州。鄧州地勢險要,是襄陽的屏障,我打算派一支軍隊駐守在那里,但鄧州的地形復雜,我軍對當地的山路、水道不太熟悉,丐幫弟子遍布各地,能不能請林長老派些人給我軍當向導?”
    “沒問題!”我立刻答應,“鄧州那邊有我們丐幫的分舵,弟子們對當地的地形了如指掌,我明天就派人聯系分舵,讓他們挑選身手好、熟悉地形的弟子,配合將軍的軍隊駐守鄧州。”
    “還有情報方面,”曹友聞繼續說道,“蒙古人擅長騎兵突襲,行動迅速,我們需要及時掌握他們的-->>動向。丐幫的情報網比官軍的探馬更靈通,能不能請林長老讓情報堂的弟子多留意鄧州、唐州以北的蒙古軍動靜,一旦有消息,立刻通報給我軍?”
    “這是自然,”我說道,“我們已經在邊境布置了不少情報點,接下來會加派人手,重點監控蒙古軍的動向,做到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通知將軍。”
    曹友聞點點頭,又看向蘇晴:“蘇姑娘,峨眉派的弟子劍法高超,能不能也派些弟子協助我軍防守鄧州?鄧州的城墻雖然堅固,但蒙古人的攻城器械厲害,多些高手幫忙,勝算也大些。”
    蘇晴微微一笑:“曹將軍放心,我已經寫信給師父,讓她派一批弟子過來支援襄陽。鄧州是襄陽的門戶,守住鄧州就是守住襄陽,峨眉派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等弟子們到了,我會讓他們聽從將軍和林越的調度。”
    “好!有林長老和蘇姑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曹友聞臉上露出了笑容,“有丐幫和峨眉派的協助,我一定能守住鄧州、唐州,不讓蒙古韃子前進一步!”
    我看著曹友聞堅定的眼神,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剛才還擔心會因為這封密信產生誤會,沒想到反而借著這個機會,敲定了軍幫深度合作的事宜。現在看來,蒙古人的陰謀不僅沒能離間我們,反而讓我們更加團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