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看了她一眼。她回以一個會意的眼神，轉身離去。

街風漸起，卷起幾張沒扔干凈的報紙邊角。有人彎腰撿起來，丟進桶里。

陳默站在原地未動。記者己坐在小板凳上，低頭凝視著手里的名片，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他忽然抬頭：陳老師。

陳默應了一聲。

我能......能先寫一篇道歉信嗎？記者己說，登在你們公司的公眾號上。

可以。陳默說，但別光說對不起。要說清楚，當初你是怎么被誤導的，后來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記者己認真地記下。

陳默轉身欲走。

陳老師！記者己又喊住他。

陳默回頭。

謝謝你。記者己的聲音微微發顫，真的......謝謝你。

陳默沒再說什么。他揮了揮手，沿著街道緩步遠去。

夕陽西沉，街燈尚未點亮，天邊還殘留著一抹霞光。

記者己坐著沒動。他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進胸前口袋，輕輕按了按。

然后他站起身，開始收拾地上的空紙箱。動作很慢，但很穩。

他拎起紙箱，朝街角走去。經過一家打印店時，他停下腳步。

推門進去。

老板，他說，幫我打一份稿子。

寫啥？老板頭也不抬地問。

標題叫《我向陳默道歉》。

老板抬起頭，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那個記者？

記者己點了點頭。

老板沒再多問，打開電腦：念吧。

記者己清了清嗓子。

我是本市原報社記者己，曾于三個月前發布多篇關于陳默先生的不實報道......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聲音起初有些緊繃，后來漸漸平穩。

打印機開始工作，紙張一張張吐出。

當第一頁完成時，老板拿起來看了看。他點點頭，說：行，這稿子能發。

記者己接過紙張，雙手捧著。

他走出打印店，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上行人稀疏，路燈次第亮起。

他站在燈下，又仔細讀了一遍那頁紙。

然后他掏出名片，在背面鄭重地寫下幾個字：第一篇正經文章。

他把紙仔細折好，放進胸前口袋，緊挨著名片。

秋風吹過，卷起地上一片枯葉。

他抬腳輕輕踩住。

抬起腳時，枯葉已經碎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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