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心輕輕搖首:“我家兄長,向來潔身自好。”
姜珩前不久才被圣上欽點為新科狀元,蘭臺公子,出了名的清冷不染塵俗,京中不少閨秀,對他芳心暗許。
立即有人附和:“定是那姓云的女子不知廉恥,蓄意糾纏!”
姜綰心沒說話,揪著手帕的指尖卻漸漸攥緊,她身姿楚楚地上前:“兄長?”
云昭側過臉,朝她翹了翹唇,轉身便走。
姜珩低聲道:“心兒,兄長還需應酬幾位大人,你先去入座。”
“嗯。”姜綰心乖巧應聲,目送兄長挺拔清冷的背影。
旋即,她目光一轉,如淬毒的針,刺向云昭。
云昭卻似全然未覺,步履從容,月華般的裙裾拂過青石。
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徹底刺痛了這位素來被捧在云端的姜家明珠。
云昭剛走出幾步,身后便傳來一聲壓抑著怒氣的低喝:“給我站住!”
前方不遠賓客如云,靠近古樹的一隅卻似無人留意。
姜綰心眸中厲色一閃,竟自袖中抽出一柄赤紅欲滴的珊瑚折扇,挾著風聲直朝云昭臉上抽去!
云昭似背后生眼,反手輕巧一格一推。
姜綰心只覺手腕一麻,手中那柄太后御賜的珊瑚折扇,竟反朝身后脫手——
“啪”的一聲,正正摑在一旁低頭經過的婢女臉上!
婢女痛呼了聲,腳下踉蹌,手中捧著的紫檀妝盒應聲墜地!
盒蓋彈開,一支流光溢彩的點翠羽簪摔落而出。
其中最華美的一根翠藍鳥羽,竟從當中裂開!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熱熱鬧鬧的棠棣苑,霎時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望來。
在場無人不知,這是長公主最寶貴的發簪,因這簪上的鳥羽,是嘉樂郡主八歲那年在圍場親手射落、親手挑選……
婢女眼角至顴骨被扇骨刮出一道猙獰血痕,她卻渾然不覺疼痛,只死死盯著那斷羽,渾身抖若篩糠。
姜綰心也嚇得愣住!
但很快,她扶起婢女:
“殿下息怒!心兒沒能拿穩御扇,致使婢女受驚,摔壞了寶簪……”
她一邊說,一邊怯生生瞥向云昭,“云姑娘并非有意,她初來乍到,想是不懂京中規矩,才不小心絆倒了心兒。
殿下要罰就罰心兒吧,萬萬不要牽連他人……”
這番主動攬責的話,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周遭貴女們澎湃的“正義感”。
“心兒,你何必為這種粗鄙之人開脫!分明是有人不知禮數,故意沖撞!”
“正是!若非被人蓄意算計,怎會將御賜之寶輕易脫手?”
三兩語,所有過錯便被巧妙地引向云昭,將她置于眾矢之的。
不遠處正與幾位大臣攀談的姜珩臉色冷漠,看向云昭的雙目,透出一種刻骨的嫌惡。
另一邊,一襲杏黃常服的太子蕭鑒安然端坐,溫潤如玉的臉上,透出幾分關切之意。
長公主目光痛惜地掠過斷簪,繼而化為冰冷的怒火:“本宮生辰宴上,摔落御賜之物,損毀郡主遺珍——
云昭!你該當何罪?!”
貴女之中,已響起毫不掩飾的嗤笑與議論:
“竟是秦王殿下引薦而來?真是平白帶累了殿下的清譽!這等不知所謂的人,合該立刻攆出京城!”
“滾?未免太便宜她了!御前失儀,損毀御物,不好好受上五十脊杖,豈能輕易了事?”
每一句嘲諷,每一道目光,都如同無形的枷鎖,層層疊疊地將云昭緊緊纏繞。
她知道,若此刻不能破局,莫說復仇,便是自身,也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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