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壓力,最終會全部匯聚到齊逾身上。
她翻了個身,悄無聲息地將手腕搭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三根手指,輕輕按下了脈門。
脈象平穩,并無異常。
第二天一早,齊逾上朝后,春夏進來稟報:“娘娘,禮部、宗人府、吏部幾位大人聯名上了一封萬書,此刻就在乾清宮候著呢!”
乾清宮外,禮部尚書張承領著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捧著那封聯名的萬書,如同幾尊石像,在清晨的寒風中靜靜佇立。
他們不跪,也不喧嘩,就那么站著,用一種沉默而堅決的姿態,表達著他們的立場。
這比在金鑾殿上聲嘶力竭的吶喊,更具壓迫感。
齊逾坐在御書房里,聽著內侍的回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沒有宣他們進來,也沒有讓他們離開,就那么僵持著。
他知道,這是陽謀。
他可以治一個大臣的罪,卻不能治所有為了“國本”而仗義執的忠臣的罪。
否則,他就會落下一個“不納忠,獨寵皇后”的名聲。
這場無聲的對峙,一直持續到午后。
最終,是齊逾先妥協了。
他不是怕了他們,而是他收到了一個更讓他頭疼的消息——幾位輩分極高的宗室王爺,結伴去了頤和園,求見太上皇。
頤和園,是太上皇退位后的居所。
園內松柏蒼翠,亭臺錯落,一派祥和安寧。
“皇兄,您可得勸勸陛下啊!”一位頭發花白的親王,是齊逾的皇叔,此刻正滿面愁容地對著悠然品茶的太上皇訴苦。
“是啊,自古帝王,雨露均沾,方是平衡之道。陛下獨寵皇后一人,固然是情深義重,可于江山社夕而,終究是……是有些偏頗了。”
太上皇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皇帝年輕,有自己的主張。你們這些做叔伯的,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皇兄,這哪是瞎操心!國無儲君,人心浮動啊!您是過來人,最明白其中的利害。您的話,陛下總還是要聽的。”
太上皇放下茶杯,終于正眼看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
“行了,朕知道了。你們也回去吧,別在宮里攪風攪雨的。”
打發走了幾位王爺,太上皇臉上的閑適一掃而空,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傍晚,齊逾依例去頤和園請安。
父子二人對坐弈棋,誰也沒有先開口提朝堂上的事。
棋盤之上,黑白二子廝殺正酣。
“逾兒,你的棋風,還是這般凌厲,只攻不守。”太上皇落下白子,截斷了黑子的一條大龍。
齊逾看著棋盤上的敗局,默然不語。
“為君者,如掌棋局。”太上皇的聲音不急不緩,“有時候,一味的進攻,只會讓自己陷入重圍。懂得適時退讓,做出姿態,給對手留有余地,也是一種手段。”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朕知道你心疼皇后,不想讓她受半點委屈。但你如今是皇帝,你面對的,是整個朝堂,是祖宗的江山。平衡朝堂,亦是帝王之道。有時候,安撫眾臣,比贏得一場爭論更重要。”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