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披堅執銳,刀槍出鞘。
寒光映照著火把,在每個人的臉龐上投下搖曳不定的影子。
“拿住她!”
陳玄的聲音里沒有絲毫的人性,兩個禁軍士兵立刻上前去拉拽云芷的手臂。
一聲怒喝,乃是蕭瞻發出。
他用力掙脫了原本束縛住他的力量,大踏步向前走著,并且展開雙臂緊緊地護著云芷。
他因為生氣而心胸起伏不定,怒睜著眼,狠狠瞪著陳玄。
“陳玄啊,看清了沒有啊?這是朕的所在地呀!是哪個不要臉的人竟敢在我面前對她出手!”
太子的氣焰,在這一刻達到了。
而陳玄鐵青的臉色并沒有任何波動,也不朝蕭瞻看去,只是對著停下來的禁軍們再下了一次令。
“本官說的話,你們沒聽見!”
“圣旨當頭,違令者同罪!”
那兩個禁軍身子一顫,你看我我看你,眼里的猶豫瞬間被恐懼替代。
他們又繞過蕭瞻,朝云芷抓去。
蕭瞻怒不可遏,反手一掌推開一個禁軍,把云芷抱得更緊了。
“我看誰敢!陳玄,你這是造反么!”
“殿下。”
陳玄終于抬頭,看向蕭瞻。
像看死物一樣。
“臣,是奉旨辦事。圣旨上寫的明明白白,云芷用妖術迷亂東宮,想要顛覆國本。”
“殿下您現在做的,不是正好印證了圣旨上的說法嗎?”
他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做的刺。
“那殿下是不是真的被妖女迷住了心竅,連君父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了?”
誅心!
字字誅心!
蕭瞻的身體晃了晃,一口氣堵在胸口,腥甜的血氣直沖喉頭。
他護著云芷,就是坐實了“被蠱惑”。
他不護著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走,那他還配做男人嗎?還配做太子嗎?
巨大的羞辱感比刀子割在身上更痛。
就在他左右為難,走投無路的時候。
一只手,微涼的、輕柔的、卻又很堅定地從他背后探出來,搭在了他手臂上。
是云芷。
她淡淡地將蕭瞻護著她的手,一點點往下拽。
“殿下,退后。”
聲音很輕,但是卻有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蕭瞻僵硬的轉過頭去,看到一張冷靜到可怕的臉,沒有驚慌,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憤怒,一雙清澈的眼睛中只有深不見底的寒潭。
云芷從他身后走出來。
一個人,面對陳玄,面對著幾十把明晃晃的刀槍。
她的身影單薄,在火光下拉得很長,卻筆直如松。
“陳大人。”
她開口了。
陳玄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弧度,“云芷,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是現在就束手就擒,還是待本官用刑?”
云芷忽然笑起來。
那笑容很淡,只是庭院里肅殺的空氣,卻凝住了。
“話,自然是有。”
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陳玄手里的金色卷軸。
“陳大人,我問你三個問題。”
“第一,圣旨說我是用妖術迷惑東宮。大人,請問我這‘妖術’究竟是什么?是能讓豆子變成兵,還是能畫符招鬼?”
“查抄云家,可曾搜出任何與‘妖術’相關之物?”
陳玄眉頭微動。
云芷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接著說道:
“第二,說我有動搖國本之心。我一介深閨弱女,既無官位,亦無兵權,我憑什么動搖國本?憑我一張嘴,能說動三軍將士?還是憑我一雙手,能撼動萬里江山?”
她聲音陡然拔高,清亮而尖銳,在死寂的院中回蕩。
“第三!”
她忽然朝旁邊的蕭瞻看過去。
“圣旨上說,我蠱惑了太子殿下。好,太子殿下此刻就在這里。陳大人何不親自問一問殿下?”
“讓他告訴你,我是如何一步步蠱惑他的?”
“問他,身為儲君,他此刻是清醒,還是糊涂?”
“問他,是心甘情愿站在這里,還是被我的‘妖術’迷了心智!”
“你!”
陳玄的臉色終于變了。
這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一個比一個歹毒!
第一個問題要物證。妖術本就是莫須有,何來證據?
第二個問題誅動機,將一個弱女子與“動搖國本”的滔天大罪掛鉤,何其荒唐。
第三問,更是狠絕,她直接將太子當成了盾牌,把難題拋給了陳玄。
若說蕭瞻神志清醒,“蠱惑”二字便不攻自破。
若硬說蕭瞻神志不清,那便是直指當朝太子是個傻子!
這頂大帽子,陳玄背不起!
瞬間,所有禁軍目光微動,在蕭瞻和陳玄之間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