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寂一片,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蕭瞻望著云芷的背影,心潮澎湃。
他沒想到,一個女子的話語竟能如此鋒利,如刀出鞘。
她不求饒,不辯解,而是直接將最鋒利的刀刃,插進了指控者的胸膛。
他心中那股無力的屈辱,被一種莫名的震撼取代。
陳玄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奉的是皇后密令,借皇帝盛怒,欲將云家與太子一并鏟除。
圣旨本就是羅織罪名,求的就是快刀斬亂麻。
只要將云芷打入天牢,嚴刑逼供,屈打成招,一切便成定局。
可誰曾想,云芷竟敢當眾質疑圣旨!
更沒想到,她竟敢將太子拉下水,反將一軍!
此女不是妖女,是毒蝎!
“胡亂語!”
陳玄厲聲大喝,企圖以勢壓人。
“圣旨便是鐵證!云芷,你妖惑眾,巧令色,以為如此便能脫罪嗎?來人,給本官堵上她的嘴,拿下!”
這次他下了死命令。
禁軍不再遲疑,兇狠地撲上。
蕭瞻又想上前,卻被云芷一個眼神制止。
那眼神在說:別動,看著!
就在禁軍的手即將觸到云芷的剎那。
云芷突然高聲道:“陳玄!你好大的膽子!”
聲音在夜空中炸開,帶著決絕的凜冽。
“你手持圣旨,卻不識圣旨上的字嗎?我看,你根本未曾奉旨,你是想將我打死滅口!”
“偽造圣旨,構陷忠良,欺君罔上!”
她猛地從發間拔下一根銀簪,抵在自己雪白的脖頸上。
簪尖瞬間刺破皮膚。
鮮血順著銀簪滑落,在火光下格外刺目。
“我云芷若遭奸臣逼死,今日便以血明志!”
“我不是自盡!”
“我以云家滿門忠烈起誓!以我之血,告慰皇上,昭告天下——”
“此乃偽詔!”
“是你陳玄,是你背后之人,陰謀構陷太子,陷害儲君!”
轟!
“偽詔”二字,如同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整個院子死一般寂靜。
連風都停了。
所有人都被云芷這石破天驚的指控震住了。
蕭瞻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瘋了!芷兒她一定是瘋了!指控大理寺卿偽造圣旨,這是何等滔天大罪!
陳玄身軀猛地一顫,半是驚駭,半是暴怒。
臉色漲成豬肝,指著云芷,嘴唇哆嗦半晌說不出話。
“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知肚明。”
云芷握簪的手穩如磐石,頸間血跡愈發刺眼。
“陳玄,你敢不敢,此刻就帶我,帶太子殿下,即刻入宮面圣?”
“讓陛下親口問!問我云芷,究竟所犯何罪?”
“讓陛下親自審!審你陳玄,是忠是奸!”
她步步緊逼,氣勢完全壓倒了陳玄。
“你不敢,便是心里有鬼!”
“你不敢,便是坐實了偽造圣旨、構陷儲君之罪!”
陳玄被她逼得步步后退,脊背撞到一名親隨才止住。
他怕了。
他不敢賭,更不知皇帝此刻真實心意。
若陛下只是一時之怒,事后冷靜,自己這般逼迫太子,強抓云芷,還被扣上“偽詔”的帽子,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
皇后與國舅,絕不會保他!
就在他進退維谷之際,云芷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給了他一個臺階。
“陳大人既口口聲聲奉旨辦事,那便將我這‘欽犯’,押送至陛下面前,聽候圣裁。”
“這,總合規矩,不算抗旨吧?”
此話一出,陳玄如蒙大赦。
對!押她去面圣!把這燙手山芋直接丟給皇帝!
自己不過是個執行者,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好!”
陳玄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個字。
他一揮袖,聲音恢復了幾分鎮定。
“來人!‘護送’云小姐入宮!”
特意加重了“護送”二字。
一場劍拔弩張的逮捕,就這樣被云芷三兩語,扭轉成了“護送面圣”。
禁軍收刀入鞘,卻仍呈包圍之勢,將她和蕭瞻圍在中央,向府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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