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鐵青。
他沒想到,孟興江會拒絕得如此干脆,如此徹底,甚至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可以轉圜的余地。
他搬出了國之大義,孟興江卻搬出了皇權君威。
這讓他所有的說辭,都成了一場笑話。
他能說什么?
難道說皇帝的決定不如他的私心重要嗎?
花廳內的溫度,仿佛瞬間降到了冰點。
周從顯眼底的笑意,卻愈發深了。
他欣賞地看著孟興江,這個大舅兄,果然是個有風骨的。
孟時嵐懸著的心,也悄然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驕傲。
這才是她的兄長。
頂天立地,鐵骨錚錚。
僵持之中,孟余山終于動了。
“哈哈哈……”
他朗聲大笑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一個‘唯陛下之命是從’!不愧是我孟家的麒麟兒!”
他站起身,走到孟興江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滿眼都是贊許。
“興江說得對,國事當公,半點私心都摻不得。”
他轉向賀文廷,臉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風,巧妙地為他遞上了一個臺階。
“文廷啊,你也是,今日怎么盡說這些公事,倒讓孩子們跟著緊張了。”
賀文廷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畢竟是久經宦海之人,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順著臺階就下。
“孟公說的是,是在下著相了。”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一想到邊防軍備,便有些心急。”
“我懂,我懂。”
孟余山連連點頭,“你我都是為大周戎馬一生的人,這份心情,誰能不懂?”
他拉著賀文廷重新落座,話鋒一轉。
“不過啊,你今日登門,恐怕不全是為了神機營的事吧?”
賀文廷一愣。
孟余山促狹地眨了眨眼,“再過些時日,可就到年關了。”
“這年一過,春暖花開,可是嫁娶的好時節啊。”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那股子劍拔弩張的緊張感,瞬間被一種帶著喜氣的微妙氛圍所取代。
孟興江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竟也難得地浮現出一絲窘迫,耳根處的紅暈,又悄悄蔓延開來。
賀文廷的臉色,也徹底緩和下來。
說到底,他今日前來,一是為軍備,二就是為女兒的婚事。
前者碰了壁,后者若是能敲定,也算不虛此行。
“還是孟公想得周到。”
賀文廷嘆了口氣,語間帶上了幾分慈父的口吻。
“不瞞您說,家里那丫頭,自打知道興江回京的消息,這心里就跟長了草似的。”
“嘴上不說,可那點女兒家的小心思,我這個做爹的,哪能看不出來?”
“兩個孩子已經定親兩年多了。”
他看向孟興江,目光重新變得溫和。
“我們家然兒,是被我們幾個大男人給寵壞了,性子有些嬌憨,日后……還要興江你多多擔待啊。”
這番話,已然是將孟興江當做了自家人。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