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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風骨之臣 > 第81章 窗竹影搖(1)

                第81章 窗竹影搖(1)

                蘭一臣斟了一杯,酒色青碧,遞給她。

                風棲竹雙手捧了,先抿一口,眼睛微亮:“有荷香,還有……竹汁?”

                “去年新竹抽芽時,我讓人取了竹瀝,與荷葉同釀。”他頓了頓,聲音低下去,“想著……若有一日能與你同飲,才算圓滿。”

                風棲竹沒說話,只把杯中酒飲盡,忽然傾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帶著蓮香與酒氣,輕得像風掠過荷蕊。

                蘭一臣先是一愣,隨即展顏。

                風動蓮舟,心悸如潮午后陽光更盛,荷葉卻濃,投下大片陰涼。

                小舟漂到一處水灣,四面荷蓋如墻,風被濾得溫柔。

                蘭一臣收了槳,與她并肩坐在船頭,水波輕晃,舟底偶爾碰到荷梗,發出“咚”一聲脆響。

                風棲竹把腦袋靠在他肩上,指尖撥著水,小聲道:“我忙碌了前半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坐在江南小舟上,剝蓮蓬,喝荷葉酒。”

                “我也未曾想。”蘭一臣握住她濕漉的手指,包在掌心,“十八歲那年,我在翰林院抄經,窗外竹影篩月,只盼將來能有一隅清凈,種竹釀酒。如今……”

                他頓了頓,側頭看她,眸中映著荷影,“那隅清凈,是你。”

                風棲竹睫毛顫了顫,忽然伸手抱住他腰,臉埋進他胸口。

                船身微晃,水波蕩開一圈圈漣漪,像把這一刻的心跳,拓印在夏荷的綠綢上。

                日斜時分,他們折返。

                風棲竹采了一大捧蓮蓬,又摘了幾片圓葉,蘭一臣用竹篾將荷葉串成一盞小小蓮燈,放入水中,任它隨波漂遠。

                “許個愿。”他道。

                風棲竹閉眼,雙手合十,片刻后睜眼,卻不說愿的內容。

                蘭一臣也不問,只伸手替她攏起被風吹散的鬢發。

                舟靠岸,木兮迎上來,笑得見牙不見眼:“大人,夫人,可還盡興?”

                風棲竹把懷里蓮蓬分他一顆,笑而不語。蘭一臣則負手立于舟頭,青衫被夕陽染成暖黃,像一株臨水的竹,終于等來了他的棲鳥。

                馬車回城時,已是暮色四合。

                風棲竹靠在蘭一臣肩頭,抱著剩余蓮蓬,不知不覺睡去。

                他任她靠著,一手輕搖折扇,替她擋去窗外余熱。車輪轆轆,荷香猶在。

                蘭一臣低頭,看她指尖還沾著一點蓮心綠,便取帕子蘸了水,輕輕拭去。動作極輕,怕驚了她的夢。

                帕子收回袖中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她午后那個蜻蜓點水的吻,唇角又不自覺揚起。

                那一盞順水飄遠的蓮燈,載著無人知曉的誓――

                “荷風十里,不如你。”

                傍晚,馬車才拐進相府巷口,便聽見兩道此起彼伏的嬰啼,細亮卻倔犟,像兩只被搶了食的小雀。

                木兮苦著臉迎出來:"大人和夫人再不歸,兩位小少爺怕是要把屋頂哭掀了。"

                乳娘眼睛紅腫,顯然已哄得筋疲力盡。風棲竹心里一緊,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內室。

                搖籃里,老大"阿堯"攥著弟弟"小風"的袖口,小臉通紅,嗓子已哭啞,見她俯身,竟委屈地打了個嗝,淚珠更啪嗒啪嗒掉。

                阿堯性子躁,舞著小拳頭,把襁褓都蹬松了。

                蘭一臣后腳跟進,青衫上還帶荷塘水氣。他一不發,先伸手把孩子抱起來――一手一個,臂膀穩得像托住兩座小山河。啼聲暫歇,只剩抽噎。

                風棲竹趁勢褪下外出紗衣,只留潔凈中衣,又用溫湯拭了手臉,才接回孩子。

                二人動作連貫,像早已演練百遍。

                "今夜跟我們睡,乳娘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蘭一臣拍板。

                乳娘欲勸,被他用眼神止了――"他們哭,不就是因為爹娘偷跑了一日?"于是木兮抱來寬大寢褥,在拔步床中央鋪出軟軟的小窩。

                阿堯小風被并排放下,身上只蓋一方輕薄棉帕。

                風棲竹躺到里側,蘭一臣臥在外沿,夫妻隔著孩子相視,皆露出歉意又寵溺的笑。

                阿堯尚扁嘴,她伸指輕點兒子眉心,小聲哼道:

                "荷風送香氣,竹影掃階苔……

                月兒彎,照雙孩,夢里舟自開……"

                調子柔軟,卻帶著北地長調的悠揚。兩兄弟眨著淚濕的睫,漸漸被這低低歌聲牽走,小拳頭一點點松開。

                蘭一臣見阿堯還攥著自己一縷發,便由他攥著,另一只手悄悄從褥下摸到妻子的指,緊緊相扣。

                風棲竹繼續哼唱,聲音像條清淺的小溪,從竹檐流到荷塘,又流進孩子夢里。

                燭芯結花,"啪"一聲輕響。

                小風在夢中咂嘴,似在品嘗白日里蓮蓬的甘苦;阿堯終于放開發絲,改抱住了母親的一根手指。兩顆小胸膛起伏均勻,偶爾一聲抽噎,也像夏夜遠雷,很快散去。

                風棲竹唱到第三遍,嗓音漸低,自己也沉入溫軟的睡意。

                蘭一臣替她攏了攏散發,順勢在孩子們額前各落一吻――像蓋上無形的印章:今日缺席的日月,此后用無數星夜彌補。

                窗外,一彎新月掛在竹梢,風過時,細葉沙沙作響,似在給那未完成的搖籃曲,輕輕打著拍子。

                夜半,木兮路過廊下,只聽室內呼吸三深一淺,交織成最動人的調子。

                乳娘在偏房抻了抻酸痛的肩,小聲笑罵:"兩個小魔星,到底只要爹娘。"

                而拔步床中央――阿堯小風一邊一個,像兩枚剛出水面的小蓮蓬,被荷風與竹影,被父親與母親,同時,溫柔環抱。

                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風棲竹悠悠轉醒,身旁的蘭一臣還在沉睡,兩個孩子也睡得香甜。她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滿是幸福。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生怕吵醒他們。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翠竹在微風中搖曳,想起昨日在荷塘的點點滴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風棲竹回頭,就見蘭一臣輕手輕腳走了過來。

                “醒了怎么不叫我。”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風棲竹笑著說,“看你睡得香,就沒忍心。”

                蘭一臣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窗外,“以后每年夏天,我們都去荷塘。”

                風棲竹靠在他肩上,“好。”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未來的日子里,他們定會攜手走過更多的春夏秋冬,書寫屬于他們的幸福篇章。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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