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那些數量反常、根系藏著秘密的植物往下追查,張玉汝像是握著一把打開暗室的鑰匙,一點點摸清了柳家深埋在云溪鎮地下的隱秘。
他常常在深夜借著夜色掩護,躲在柳家宅邸外圍的古樹后,運轉「造化之眼」細細探查――那雙眼能清晰映出植物根系在土壤深處織就的“能量網絡”。
淡綠色的能量如同細密的溪流,順著根莖的脈絡緩緩流向實驗室的方向,在地底匯聚成一道較粗的“能量河”,最終注入實驗室墻體下埋設的暗槽。
而從工廠那邊反哺回來的暗灰色物質,則像帶著黏性的墨汁,沿著同樣的根系通道,緩慢滲透進每一株植物的根莖,讓葉片邊緣隱隱泛起一層極淡的灰光。
不止是能量傳輸的脈絡,他還從根系殘留的物質痕跡里,捕捉到了更關鍵的信息:那些暗灰色物質中,混著一種帶著熒光的細微顆粒,顆粒的能量波動與他前幾日在云溪鎮后山見到的“幽熒草”極為相似。
那是一種只在云溪鎮后山陰濕巖縫里生長的植物,葉片呈半透明的淡藍色,夜里會透出微弱的熒光,汁液帶著淡淡的苦澀味。
結合這些痕跡與柳家近期頻繁采購的藥材清單,張玉汝不難推斷出:柳家正在秘密研發一種新型能量藥劑,而這種幽熒草的提取物,正是藥劑的核心原料之一。
這些信息若是泄露出去,價值難以估量――無論是賣給與柳家在云溪鎮明爭暗斗的魏家,讓魏家能針對性地破壞柳家的藥劑研發。
還是傳給雍州境內那些對新型能量藥劑虎視眈眈的大家族,比如掌控著半數藥材貿易的王家、擅長藥劑改良的孫家,對方必然會給出一筆足以讓普通人幾輩子吃喝不愁的價錢。
新型能量藥劑背后牽扯的,不僅是技術壁壘,更是能改變勢力格局的資源掌控力――誰先掌握穩定的量產技術,誰就能在異獸襲擾日益頻繁的當下,為自家護衛隊提供更強的能量支持,進而搶占更多的生存空間。
可張玉汝捏著從植物根系上取下的熒光顆粒,指尖輕輕捻碎,眼神里沒有半分對“財富”的覬覦。
他的注意力始終鎖在最初的那個疑問上:就算這些植物能搭建地下能量網,為藥劑研發輸送能量、傳遞原料,能分擔工廠提煉原料時的部分壓力,也絕不足以解釋柳家藥劑研發速度的“反常”――這速度快得像是在違背常理。
他太清楚正常的藥劑研發流程了:光是配方調試,就要反復試驗幾十上百次,從原料的配比、提煉的溫度,到能量注入的強度,每一個參數都要精確到毫厘,稍有偏差,藥劑要么失去效力,要么產生劇烈毒性。
后續的穩定性測試,更是要在不同環境、不同體質的測試對象身上驗證,至少需要兩三個月才能收集到足夠的數據;最后到批量生產前的風險評估,還要模擬各種極端情況,確保藥劑不會在實戰中出現意外。
可柳家呢?從半個多月前有護衛隊成員無意間透露“家族在研發新藥劑”,到上周他捕捉到藥劑半成品的能量波動,前后不過十幾天,這速度簡直像是跳過了所有關鍵環節,直接拿到了成品配方。
一種強烈的直覺在張玉汝心底翻涌:柳家一定在走“捷徑”,而這條捷徑,大概率是人體實驗――而且是規模不小的人體實驗。
只有用人體直接測試藥效,才能跳過漫長的動物實驗與計算機模擬分析,用最“粗暴”也最“高效”的方式,快速獲取藥劑的副作用反應、安全劑量閾值、能量吸收效率等關鍵數據。
畢竟動物的體質與人類差異太大,模擬分析又無法完全還原真實的人體反應,唯有活人實驗,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拿到最精準的研發數據,讓研發周期大幅縮短。
他甚至能在腦海里勾勒出那些實驗體的模樣:可能是從云溪鎮周邊廢棄聚居地擄來的流浪者,他們無家可歸、無人牽掛,消失了也不會有人追查;也可能是走投無路的窮苦人,為了給家人換一口吃的,簽下了“生死不論”的協議,成了柳家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他們被關在不見天日的房間里,被迫喝下還未穩定的藥劑,承受著能量沖擊帶來的劇痛,或是毒素蔓延時的灼燒感,而他們的反應數據,會被柳家的研究人員一一記錄,變成推進藥劑研發的“墊腳石”。
可即便他把云溪鎮翻了個底朝天――從柳家宅邸外圍的廢棄倉庫,到后山幽熒草生長的巖縫附近,再到鎮上那些常年無人問津的地窖,甚至悄悄排查了柳家運輸物資的每一輛馬車,也沒能找到任何直接證據。
既沒有看到關押實驗體的隱秘牢房,也沒有找到記錄實驗數據的紙質文件或能量存儲晶核,柳家像是把這部分痕跡徹底從云溪鎮抹去了,藏得比藥劑研發的核心流程還要深,深到讓他連一絲線索都抓不住。
就在張玉汝的調查再次陷入僵局,甚至開始在心里盤算要不要冒險潛入柳家實驗室的核心區域――哪怕那里大概率布滿了能量陷阱與高階護衛,也要試著尋找證據時,一個意外的機會突然砸到了他面前。
一天清晨,他剛結束晨練,正準備回屋洗漱,柳家負責傳信的護衛便站在了小院門口,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
“姜護衛,這是家主柳玉容大人的親筆邀請函,請您務必收下。”
護衛的語氣恭敬,雙手將錦盒遞到他面前。
張玉汝接過錦盒,指尖觸到盒面細膩的錦緞,能清晰摸到上面繡著的暗紋――是柳家標志性的青藤圖案,藤蔓纏繞著長劍,每一片葉子的紋路都繡得極為精巧。
打開錦盒,里面放著一封折疊整齊的信紙,信紙邊緣燙著淡金色的花紋,質地是極為少見的竹漿紙,摸起來柔軟卻不失挺括。
信紙上方的封蠟呈深綠色,中間印著柳家的家族徽記,蠟質細膩,沒有一絲裂痕,顯然是精心封緘的。
他展開信紙,一行行娟秀卻不失力道的字跡映入眼簾:“聞柳澤川防區近月屢創佳績,異獸襲擾率大降,護衛隊戰力顯著提升,皆賴姜先生之力。玉容深感欽佩,愿備薄茶,與先生一敘,望先生賞光。”
字跡筆畫流暢,起筆收筆都透著沉穩,沒有半分浮躁之氣,一看便知寫信人絕非尋常之輩。
張玉汝捏著信紙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泛出淡淡的白。
柳玉容……他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眼底掠過一絲警惕。
他早就從柳家護衛的閑談中聽過這位家主的傳聞:她是柳家真正的掌權者,今年不過三十五歲,卻以雷霆手段整合了家族內部的派系紛爭,還硬生生從趙家手里搶下了三成的異獸材料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