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那樣,太聰明,太理智,太清醒。
她總是知道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她明白我愛她,卻從不肯給我一個確定的回應。她甚至連一句“我舍不得你”都吝于說出口。
但我不是她的學生,也不是她的助理,我也是我自己,我不該在這段關系里永遠卑微。
我丟開手機,走進浴室,把臉浸進冰水里。
冷得像刀子割,反而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靠著洗手臺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里血絲密布,像極了備戰冬奧會前的自己――疲憊,憤怒,忍耐到極限。
可是那時我知道自己為什么辛苦、為什么累,現在卻什么都不明白。
我甚至開始恨她的清醒,恨她總能精準拿捏這段關系的尺度,恨她連哭都藏得滴水不漏,恨她在我聲嘶力竭的時候,還能一臉無事地去讀論文。
而我,一聽到她叫我“阿澈”,就什么都原諒了。
我也想要尊嚴,也想要她哪怕一次不顧一切的奔向我――像福岡花火大會那天一樣。
可她沒有。
她不會。
我走回臥室,坐在床邊,枕頭上那股熟悉的洗發水味還是在,我低頭嗅了嗅,眼眶忽然發熱。
我們曾那么親密,熟悉到可以猜中彼此的思維路徑;我做飯她習慣在后面抱著我的背,叮囑我多放點糖;她研究模型我總要靠過去揉揉她的頭發。她賴床,我把窗簾拉得更緊;她失眠,我抱著她,輕輕給她唱歌。
現在一切都還在,但她不在了。
我的心口空了一塊,像被一根溫熱的針緩慢穿過。她的電話像一場幻覺,而那句“衣服放哪了”,就像她最后一次對我低頭的溫柔。
可我不愿意再妥協,我想,我至少應該保留最后那點尊嚴也沒了。她說她愛我,可她連朝我多走一步都不愿意。
我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別再想她。
可下一秒,我又把手機握在手里。
因為我知道――只要她再打來,只要她說,“阿澈,我想你了”,我一定立刻飛過去。
可她永遠也不會說。
幾日不眠,我實在太困,倒在床上沒幾分鐘,便昏沉沉地陷入淺睡。
手機震動響起的時候,天還亮著,剛過蘇黎世時間六點。光從落地窗斜斜照進來,在地毯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金線。我皺著眉,從床頭摸到手機,連鎖屏都來不及看清就劃開。
又是『meineliebe』。
我心跳漏了一拍,整個人瞬間清醒,劃至接聽,淡淡開口,“什么事?”
“hellosir?”不是她,是一個帶著英倫口音的陌生女聲。
“hereisoxforduniversityhospital,areyoufriendorfamilymemberofms.iseyliawen?”
(這里是牛津大學醫院,請問你是iseyliawen女士的朋友或家人嗎)
我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血一下子涌到大腦,頭皮發麻。
“i’m…herboyfriend….what?whathappenedtoiseylia?”我聽見自己聲音有些顫。
(我是….她男朋友….怎么了?iseylia怎么了?)
“她暈倒在學院樓梯間,被路人發現送到了牛津大學醫院。我們是通過她手機找到的這個聯系人……目前正在接受治療,意識還不清楚,但生命體征穩定。”
“我馬上過去。”
我掛斷電話,直接從衣柜里隨便抽了件衣服換上,系鞋帶的手都在顫抖。我很久沒有這么慌過,像被什么錘了一下,整個人是麻的。
我開車直奔機場,限速都被我踩到爆紅。幾個小時前,我還在告訴自己,要開始學著不去想她。可電話一接通,我連鞋都沒穿好,就奔了出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