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和兩個嬤嬤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壯勢。
“我阿姐一片孝心前去道賀,你們陸家人倒好,當哥哥的當場動手,當爹的要家法伺候,陸小姐這個妹妹更是心狠手辣,送上染毒的手鐲,想要了我阿姐的命。你們這一家人,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你、你胡——”
“我還沒說完呢。手鐲沒把人毒死,你又逼迫蔣家丫鬟撞柱自盡污蔑我阿姐清白,幸好京兆府的大人明察秋毫,才沒讓你的奸計得逞。”
蕭北鳶氣勢洶洶。
陸歡歌這回是真冤枉,背抵在貨柜上,退無可退,“我沒有,你含血噴——”
“你沒有?你要是沒有,為何會被關進京兆府大牢?”
“我、我……”
“堂堂將軍府小姐,居然坐過牢子?”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陸歡歌驚惶四顧,才發現店里多了好些看客。
樓梯上、門口、柜臺前圍滿了人,都在沖著她指指點點。
就連縮到柜臺后的伙計也忍不住悄悄探出頭來。
太猛了,蕭家小姐為繼姐出頭,懟得陸家小姐啞口無,話本子都沒這么好看。
陸歡歌羞憤欲死,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首飾盒子散落在身側,淚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
將她關押的事,京兆府并未聲張,她自己更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蕭北鳶捅了出來。
關鍵時刻,雙魚挺身而出,護在陸歡歌面前,擋住眾人的目光。
“我、我家小姐是去配合查案,不是坐牢。”
蕭北鳶冷哼,“我阿姐那才叫配合查案,她上了公堂,可沒進過京兆府的牢房!”
圍觀者有人附和,“確實,配合查案無需關押,除非有嫌疑,且是重大嫌疑才會收監待審。”
“所以蕭小姐說的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這位陸小姐……嘖嘖,可真看不出來!”
尖銳刺耳的聲音直往耳朵里鉆,陸歡歌雙手掩面,再也繃不住。
“你們……我不活了!”
說著,陸歡歌拔下發簪,尖端對準自己用力刺下。
“啊,小姐!”
雙魚眼疾手快,死死抓著她的手去搶簪子。
“你放開……今日被人欺辱至此,我不如死了得好!”
主仆倆將動靜鬧得更大了。
圍觀者紛紛離開。
怎么說也是將軍府的小姐,真要出點什么事兒,為看個熱鬧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連掌柜的都混在人群里跑了,伙計也想跑,被掌柜的一眼瞪回來,只好又縮回柜臺后面。
蕭北鳶哪見過這種尋死覓活的場面,不免也有些慌了。
翠玉拉著她往門外退,“走,別訛上咱們。”
眼見人跑沒了,雙魚給陸歡歌使眼色:差不多可以了。
陸歡歌卻沒看她,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門外某處。
循著方向看過去,雙魚一眼就看到陸未吟,太陽照著,那張明艷清冷的臉白得發光。
滔天怒意在心中翻騰,陸歡歌淚跡斑斑的臉上,陰狠和決絕取代了人前的嬌柔。
反正她的名聲已經毀了,那就搏一把,把蕭北鳶一起拉到泥里去。
鬧成這個樣子,但凡她身上破點油皮,這賬都會被算到蕭北鳶頭上——都是她逼的。
下定決心后,陸歡歌發狠的奪過簪子,朝著肩膀用力刺下去。
她要陸未吟看著她受傷,看著蕭北鳶背上罵名卻無能為力。
陸未吟看過來,兩人視線交匯,陸歡歌挑釁的揚了揚眼尾,甚至透著莫名的狂熱,連疼都不怕了。
“啊!”蕭北鳶嚇得捂住臉。
“小姐!”雙魚驚呼。
蕭北鳶不敢睜眼,直到呼吸間落進熟悉的冷香。
“阿鳶。”
知道身前換了人,蕭北鳶把臉埋在陸未吟身上,緊緊揪著她的衣裳,聲音顫抖,“阿姐!”
陸未吟拍著她的背安撫,“別怕,她沒事。”
蕭北鳶將信將疑,抬眼看過去,只見陸歡歌昏倒在丫鬟懷里。
身上并無傷痕,握在手里的簪子也未見血跡。
蕭北鳶拍著胸口,驚魂甫定。
見局面被控制住,愛瞧熱鬧的老百姓又圍上來,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陸未吟冰冷的目光掃過來,雙魚不敢抬頭,蹲下身,想把陸歡歌拉到背上背走。
“不著急。”
陸未吟回頭朝外張望,剛好看到有巡街的官差路過,揚聲把人叫住,請他去找個大夫來。
一直到官差找來大夫,給陸歡歌檢查完,當眾宣布沒有任何傷口,陸未吟這才允許雙魚把人帶走。
二人從身前經過時,陸未吟語氣‘誠懇’的建議,“又哭又鬧,尋死覓活,貴府最好找個大夫給她瞧瞧,莫不是得了什么瘋病。”
聲音不低,引起一陣哄笑。
鬧劇結束,陸未吟帶著蕭北鳶回到侯府,先去萬壽堂跟老太君說了街上發生的事,再回千姿閣,一切皆如往常。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一道黑影踏瓦過墻而來。
陸未吟吹燃火折子,點上燈,照亮一張黝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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