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英俊高大,說是風光霽月也不為過。屬于放在人堆里,最扎眼的存在。
安娜看著顧司忱,眼底卻浮現出鄙夷。
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就是這么一個道貌岸然的男人,伙同他人,將琳達折磨成那個樣子。
安娜的腦海中浮現出溫久蒼白的臉,以及提起那些血淋淋的過往時,眼中折射出的痛苦。
她的手不自覺地越攥越緊,已經快要克制不住揮拳過去……
“安娜護士?安娜護士?”醫生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文件已經簽好字了。”
安娜收回目光,方覺自己剛才差點沖動,沖上去揍這男人。
安娜深吸一口氣,幸虧她沒有這么做。
她答應了,要幫琳達打探虛實,如果她先惹事,反而會牽扯到琳達。
她的冷靜!
絕對不能沖動!
“好。”安娜快速平復好心情,從醫生手里接過文件,抬腳往外走。
途徑顧司忱身邊時,低沉的男聲忽然傳來:“等等。”
安娜腳步一頓。
顧司忱銳利的目光直射過來,“這位女士,我們認識?”
安娜猛地轉頭,視線如釘子一樣釘在那張俊臉上,“不認識。”
顧司忱微微瞇眸,眼前這個女人,長著一張標準的東方臉,而且他剛才用的是中文,她回答的也是中文。
這說明,她是國內人。
北國這邊有很多國人定居,這個不足為奇。
只是這個女人從見面開始,身上就散發出一種并不友好的氣息。
她說不認識。
可是眼底翻涌的情緒,卻又那么強烈。
安娜收回視線,怕多跟他對視一秒,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沖上去打人。
診室的門被砰地關上,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地往顧司忱身上靠了靠,“這護士好兇啊。”
醫生笑笑,跟他們解釋,“安娜護士是我們醫院,出了名的爆脾氣。她做事情向來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不是針對二位,希望二位不要往心里去。”
顧司忱沉默了一瞬,問:“她是國人?”
“是。”醫生點頭,“不過她很早就在我們這邊了,來我們醫院也有好多年了。怎么?顧先生認識安娜護士?”
顧司忱搖頭。
他不認識那個女人。
那張臉在他的大腦里,檢索不出一點有用的訊息。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個女人一定認識他,或者說……她剛才的接近一定有什么目的。
——
安娜幾乎是沖進病房的。
溫久正盯著天花板發呆,剖腹產的傷口火辣辣的疼,但是比起心中的恐懼,這點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忽然的開門聲驚到她,當看見是安娜時,她繃緊的神經又立刻松緩下去。
“怎么了?”
“那個渾蛋!”安娜一把拉上窗簾,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憤怒,“他老婆懷孕了,兩個月!”
溫久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床單上,畫出一道細細的金線。
“你確定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安娜一屁股坐在床沿,“我在醫生的診室門口,親耳聽到的。這個人渣,他是不是到處找女人做?你這剛生下他的孩子呢,他又把別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了!他是種馬嗎?”
安娜氣得想捶墻,病房里安靜的,能清楚的聽到她呼吸聲的高低起伏。
安娜喘了一會,卻發現溫久笑了。
安娜:“……你還笑?我剛才差點就沖上去打他了!”
溫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口氣仿佛已經在胸腔里憋了太久。她沒意識到,自己一直緊攥著床單的手已經松開,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是好事。”
安娜:“???”
“他有自己的孩子了,就不會來搶我的孩子了。安娜,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以后我就是她的媽媽,也是她的爸爸。”
溫久終于笑了。
陽光那根金線悄悄移動,現在照在她的手背上,溫暖的感覺再次滲進她的身體。
她感覺自己好像重新活了過來。
“說的也是。”安娜終于緩過勁來,“琳達你放心,以后我也會照顧咱們寶貝女兒的。對了,你給女兒取名字了嗎?”
“嗯。”溫久點點頭,可是眼底卻又浮現茫然,“我想叫她xixi。”
“哪個xi?”
溫久搖頭,“我不認識字。”
她看向窗外的陽光,笑著說:“我希望她的人生,能過得順利,能一直幸福。就像這束陽光一樣,像一個小太陽,永遠溫暖,永遠熱烈。”
“嗯……”安娜拿過紙筆,在紙上寫下了好幾個“xi”的同音字。
然后一個一個地指給溫久看,“喜,歡喜的喜。希,希望的希。惜,珍惜的惜。熙,熙攘的熙。曦,晨曦的曦……”
“這個。”溫久眼睛一亮,“就這個。”
她指著紙上那個漂亮的“曦”字,好像看見了女兒溫軟的小臉,眼底的柔和都快溢出來。
“這個字是好。”安娜點點頭,又皺眉,“不過……”
“怎么了?”
“這個字筆畫太多了。我有點擔心,以后咱們曦曦上學的時候,寫名字的時候,會很無奈。別的小朋友名字都寫完了,咱們曦曦還剩一半,哈哈哈哈……”
安娜幻想著那個畫面,就覺得好好笑。
她的笑聲爽朗,回蕩在整個病房里,溫久也被她感染到了,忍不住笑了笑。
因為腹部的傷口,她不能大笑,笑兩下就震得傷口痛。
痛得眼淚都流出來,卻還忍不住在笑。
于是,就演變成了又哭又笑,邊哭邊笑。
“曦”字的含義是好,也很符合溫久給女兒取名的初衷。
可是安娜的話,也有道理。
溫久小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久”字,都能寫成“九”,真的不敢想,等她女兒上學的時候,一個那么復雜的“曦”字,會被寫成什么。
考慮到這一點,溫久就覺得含義不重要了。
她就想著,給女兒取一個好寫的名字吧。
可是“喜”“惜”“熙”這三個字都有點難。
就剩一個“希”字,稍微簡單一些。
溫久試著自己寫了一下,一個“希”字,被她寫得歪七八扭。
“這個字也不好寫。”溫久盯著紙張的“鬼畫符”,有點無奈,“而且寫出來也不好看。”
她指了指“惜”字,“其實我更喜歡這個字,看上去端端正正的。珍惜,寓意也挺好的。要是筆畫能再少一點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