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著溫久的傭人僵了僵,雖然很不情愿,但又不敢違背顧司忱的意思,便只能用警告的眼神狠狠地剜了溫久一眼,才讓到一邊。
客房保持著昨夜的混亂,床單皺成一團,地上散落著紗布和藥瓶,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難以喻的氣味。
溫久徑直走向衛生間。
顧司忱跟在她身后,轉頭看了一眼被她忽略掉的衣帽間,眼底劃過一抹狐疑。
等他走到衛生間門口,溫久已經跪在了瓷磚地上,伸手到最角落的柜子后面,那里有個平時清潔工都容易忽略的死角。
她正在掏著什么。
顧司忱靜靜地站在她身后,沒有打斷她。
溫久摸了半天,指尖終于摸到一個軟軟的涼涼的東西,輕輕拽住一角,小心翼翼地拖出。
溫久將那東西放在手心里,遞到顧司忱的面前。
那是個用垃圾袋緊緊裹住的小包,顧司忱皺眉,眼底劃過一抹嫌棄,卻并未伸手接,“這是什么?”
溫久自行撕開一角,露出里面的黏液。
“山藥黏液?”顧司忱聲音微驚。
溫久點點頭。
顧司忱眼眸一沉,驀地伸手抓住了溫久的手腕,眼底劃過一抹狠厲,“所以你確實進了房間,拿了山藥黏液,于茹弄成那樣,都跟你脫不了干系!”
溫久瞪大眼睛,短暫的愣怔之后,她拼命地搖頭,表示這些都跟她無關。
她是拿了山藥黏液進來,但是她并沒有抹在于茹的衣服上,她甚至連衣帽間的門都沒進去。她進門之后,本來打算將山藥黏液丟進馬桶里沖掉,然而那一刻,她選擇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她從柜子里翻出了垃圾袋,扯了一小半,將黏液全都藏了起來。
“為什么要這么做?”顧司忱掐住她的脖子,將溫久摁在了墻壁上,“就因為于茹之前整你,讓你過敏了。所以你就要報復她?故意往她衣服上抹了山藥黏液?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晚上經歷了什么?她現在躺在醫院里,生命垂危,你卻好好地站在這里,你良心何忍?”
顧司忱滿腦子都是于茹抓著他的手,奄奄一息的樣子,想起她父母臨終前的囑托,顧司忱的眼中是沸騰的殺意。
溫久想搖頭否認,可是脖子被他掐著,根本動彈不得,她現在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的命運,再次飄搖。
顧司忱的手指如鐵鉗般收緊,溫久恍惚間好像看見了死神。
但是她不服氣。
憑什么?
為什么?
這明明不是她干的!
憑什么要她來背鍋?
溫久徒勞地抓著他的手腕,指甲在那片昂貴的瑞士表上刮出細痕。空氣一點點被剝奪,溫久的視線邊緣開始泛起血紅色。
顧司忱的臉在她眼中無限放大,溫久想,他就是那個來索命的死神。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看見這張臉……
溫久絕望地閉上眼睛,聽說人死后會變成鬼。如果是真的,那她想變成一個會吃人的厲鬼,等她死了,她想把那些生前傷害過她的人,全都吃掉。
“司忱……”
宋輕雨的聲音驟然響起,她被傭人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進來,一把抱住了顧司忱的手臂,“你這樣會把她掐死的!不要這樣,司忱!我們這樣會把自己搭進去!不值得!”
“你想給于茹報仇,可以有很多種方法,我們可以走法律程序,反正現在人證物證俱全,她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眼看著溫久開始翻白眼了,顧司忱依舊沒有松手,眼中依舊盤旋著駭人的戾氣。
宋輕雨是真的著急了,一個溫久死不足惜,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未來都搭進去。而顧司忱就是她的未來!
“司忱,我求求你了,你為我想想。我們的幸福日子才剛開始,我不想失去你,我還要給你生孩子……”
溫久的身體軟下來,她的意識已遁入昏沉,耳邊宋輕雨的聲音也漸漸拉遠,變得不那么真實。
忽然,鐵鉗般的手指松開了。
溫久像一個破布娃娃般滑落在地上,大口喘息間嗆出一串劇烈的咳嗽。氧氣重新涌入肺部的刺痛那么強烈,促使她又活過來,只是整個人好像被刀刃碾過,疼痛難忍。
“報警!”顧司忱后退兩步,扯了扯領口,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冰冷,“人證物證俱全,走法律程序。”
溫久抬起模糊的視線,卻只看見顧司忱的背影,陽光將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像一座即將傾覆的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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