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沒吭聲,只是死死盯著那人影所走的方向。
另一手抓住徐彔手腕,稍稍用力,掙脫開徐彔的壓制,匆匆鉆出竹林,追了上去。
不是羅彬要打草驚蛇。
“胡杏”出現,太古怪,一個應該已經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
如果說胡杏沒死,那灰四爺干嘛抱著那顆金丹哭?
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
只是,這里還有一個點,戴志雄從來沒有親口承認煉了胡杏,只是捉住了她。
難不成,胡杏只是受傷,被砍掉了手或者腳,那些部位被煉丹,她活著出來了?
這也不對,先前那身影明明手腳健全……
羅彬就是這般矛盾不解地跟上“胡杏”,徐彔,白纖則謹慎跟在他后方。
村路曲折,從山腳的平路到了山坡上歪歪扭扭的小路,一側是斜坡,栽種著柚子,梨,紅橘,李子等果樹,另一側則依山修出不少農家院落。
夜空分外靜謐,月亮就像是一顆冰冷無情的眼珠,盯著下方的一切。
羅彬一樣踩著卦位,確保足夠隱蔽。
前方“胡杏”并沒有發現后邊兒尾巴,還是一直在走動。
終于,她轉身進了一處院子。
這一霎,羅彬瞧見了她的側臉。
羅彬頓一怔,心跳驀然落空。
從背影上看是,從側臉上看像,可那也只是像,壓根就不是什么胡杏。
完完全全是個陌生人。
那女人進院子后關門,聲響在村路上回蕩。
徐彔額頭上都是汗,眼神中帶著不解和迷惘。
“熟人?還是有問題的人?怎么不走了?”徐彔的聲音很小,只有三人能聽見。
“有東西過來了,得趕緊找個地方隱蔽。”白纖忽然低語。
道士對氣,是有一種特殊感應的。
一個地方是否有鬼,先生要憑借羅盤,或者某種風水來確定。
道士只需要站定片刻,靜靜感應。
這是獨屬于道士的直覺,尤其是白纖成了真人,她的“直覺”更敏銳。
“那院子里沒東西。”白纖目視著剛才女人進的院落。
羅彬眼皮微微一跳,果斷地往前邁步。
先前其實還是有幾十米距離的,村路曲折,再加上卦位,那女人不可能瞧見他們。
很快,三人到了院門前,徐彔謹慎地左右掃視,白纖則只是瞟著右下方一個方向,手指掐著一個訣法,似是隨時準備動手。
羅彬扣門。
徐彔愣了,低聲道:“搞什么羅先生,你這么講禮貌?”
篤篤篤篤的聲響很弱,羅彬沒有那么大的力氣。
“習慣。”
稍皺眉,羅彬回答。
“闖進去,就得制服院中人,都是普通人,沒必要。”羅彬隨之快速解釋。
前者的回答,的確是一種來自于本能的習慣。
深夜敲門要足夠禮貌。
后者才是事實。
院門開了,一個小老頭兒狐疑且謹慎地看著三人。
更多的,是小老頭兒警惕地掃向村路上。
院中相當一部分布局落入羅彬眼中。
就是正常的農屋,有水井,果樹,屋檐下掛著辣椒,苞谷串兒。
不正常的是墻面,窗戶,立柱上都貼著符。
院子里滿是符,代表這家人在防東西!
普通人都這樣做,那山中惡仙必然已經讓大家人心惶惶。
普通人能有那么多符?
市面上絕大部分符,都是神棍畫的,壓根沒多少作用。
大概率這些都是道符,來自于同州市監管道場!
羅彬頃刻間有了分析,正要開口。
徐彔卻先他一句,低聲道:“大爺,我們幾個是受道場任命,進你們村子看看的,能讓我們進屋不?”
果不其然,那小老頭眼中微喜。
“快進來!”他聲音同樣壓得極低,還有些粗啞。
三人進院內,小老頭輕微地關上門,連著輕拍胸口,他呼吸逐漸平穩。
不過,他還是趴在門上,通過門縫瞄了一眼外邊兒。
僅僅一眼,他更松口氣,在手指豎在唇間,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再示意幾人往堂屋走。
進了堂屋內,他又請三人坐下。
“阿爺……他們……”略不安的話音響起,堂屋右側門旁,多了個少女。
十七八歲的年紀,面頰蒼白,眼中透著淡淡的畏懼,身材略削瘦,卻相對高挑,衣衫雖樸素,乍眼一看很普通,但仔細端詳,又有幾分獨特氣質。
這種氣質,來自于她和胡杏的相似。
“同州來的道士。”小老頭依舊小聲。
少女松了口氣,遂即又微微緊張,和羅彬對視,很不自在。
“羅先生?”徐彔胳膊頂了頂羅彬:“你嚇著人小妹妹了。”
其實,被羅彬看,少女只是緊張和不自在。
徐彔一句小妹妹,她臉上明顯就多了懼怕,甚至往后退兩步。
徐彔的年輕態,只是身邊人知道,他就是那性格。
實際上,被空安關了那么久,人是四十好幾了,怎么看都不是年輕人,小妹妹的論,自然讓人心生畏懼。
“別看了,真嚇著人了。”徐彔又補充一句。
那小老頭一樣透著不安。
羅彬這才挪開視線,看向那小老頭,說:“我叫羅彬,這位是徐彔,徐先生,我們是陰陽先生,她是白纖道長,神霄山的道人。”
“神霄山?不是出玄觀嗎?”小老頭愣了愣。
徐彔聳了聳肩,才說:“同州監管道場死了那么多人,他們自己又出事,顧得了頭,顧不了腚-->>,我們來看看,很合理吧?”
“這……”小老頭眼中先是一陣黯然,隨后才苦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