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玉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我配了些藥粉,能暫時迷惑心智,或許能在宴會上給赤玄夜制造些麻煩。”
烏竹眠沉吟道:“前兩日我見過赤玄夜,當時他應該沒有記憶,并未察覺到自己是在幻境中,就是不確定他現在有沒有想起什么,我們可以先試探一下。”
“嗯。宿訣沉聲道:“無論如何,我都必須阻止他接近我娘,如果歷史重演,母親會……”
他沒有說下去,但烏竹眠和云成玉都明白后果有多嚴重。
柳青瓷會被赤玄夜欺騙,生下宿訣后,身體虛弱,逐漸痛苦死去,而宿訣將背負半人半魔的血統,度過悲慘的童年,在不夜天城的貧民窟里摸爬滾打著長大。
“那我們該怎么做?”云成玉問。
烏竹眠思索片刻:“首先,先試探赤玄夜有沒有恢復記憶,其次,必須想辦法削弱他在幻境中的力量……”
“柳家祠堂。”宿訣突然說:“我記得年幼時母親提過,祠堂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
烏竹眠在幻境中身為“柳青瓷的閨中密友”,關于柳家的事,知道的自然是比他們多,她眼前一亮:“對了,神裔血脈的源頭!柳家祖傳的圣物!如果我們能找到它……”
話未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鑼鼓聲,宴會快要開始了。
“來不及了。”宿訣當機立斷:“小竹子,你先回到我娘身邊,盡量阻止她與赤玄夜單獨接觸,成玉去宴會上暗中觀察情況,我去祠堂看看。”
烏竹眠點頭,臨走前突然拉住宿訣的袖子:“大師兄……見到年輕的母親,你還好嗎……”
宿訣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很復雜……但我會救她,即使,只是在幻境里。”
三人分頭行動,身影各自沒入了暮色中。
宴會的樂聲已經響起,命運的齒輪再次開始轉動,但這一次,宿訣不再是孤獨的旁觀者,而是有了并肩作戰的伙伴。
*
殘陽如血,將柳府張燈結彩,高聳的檐角鍍上一層金紅,滿園紅綢映著暮春的梨花,連風都帶著甜膩的香氣。
烏竹眠立在回廊下,望著最后一縷日光從“積善傳家”的匾額上緩緩褪去,府中仆役正忙著點燃檐下的琉璃宮燈,一盞接一盞,宛如星河垂落人間。
晚風拂過庭前芍藥,送來陣陣甜香。
東廚方向飄來蒸鵝的葷香與桂花釀的醇厚,十幾個廚娘在灶臺間穿梭,銀勺碰著瓷碗叮當作響;西邊戲臺已搭好,幾個伶人正在調弦試音,琵琶聲如珠落玉盤。
“阿眠姑娘,小姐請您過去梳妝呢。”春桃提著盞兔兒燈跑來,燈影在她的圓臉上跳動。
烏竹眠朝暗處的宿訣和云成玉使了個眼色,跟著春桃去找柳青瓷。
穿過三道月洞門,越往里走,脂粉香越濃,柳青瓷的閨閣前擺著七八盆名貴菊花,金絲檀木的窗欞上貼了新剪的窗花,紅艷艷地映著燭光。
推門進去,暖香撲面。
柳青瓷正在對鏡梳發,銅鏡映出她含笑的眉眼,妝臺上擺滿了各色賀禮。
蘇州的螺子黛、南海的珍珠粉、西域的玫瑰露……最顯眼的是一支白玉青蓮簪。
“阿眠,你快來幫我看看戴哪支釵好。”柳青瓷拉過烏竹眠的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支白玉發簪是赤公子送的,太貴重了,我想留著明日去廟里再戴。”
鏡中柳青瓷杏眼含春,儼然已是情竇初開的模樣,她拿起一支金累絲蝴蝶釵在烏竹眠鬢發邊比劃:“這個襯你。”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春桃探頭張望,驚喜道:“小姐,老爺還請了煙花匠人來呢!”
暮色已沉,第一朵金菊在夜空中綻開,照亮了半個柳溪鎮。
借著煙花明滅的光,烏竹眠看見院墻外出現了兩道熟悉的身影,宿訣按著腰間的刀,云成玉則攏著衣袖,兩人正警惕地巡視周圍。
似是感應到了她的視線,宿訣轉頭望來,右眼在火光中泛著一絲詭異的暗紅,他做了一個手勢,表示自己并未在祠堂找到什么。
“小姐!”管家在門外高聲道:“賓客到齊了,老爺請您移步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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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的雕花門盡數敞開,十二張紅木八仙桌按親疏尊卑擺放。
烏竹眠隨柳青瓷入席時,滿廳燭火都晃了晃,少女一襲金紅色襦裙,發間金蝶振翅欲飛,頸上瓔珞圈映著雪膚,恍若畫中仙娥。
滿-->>座賓客的贊嘆聲中,烏竹眠注意到東首席上的赤玄夜瞇起了眼,那眼神活像猛獸盯上了獵物。
她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赤玄夜的眼神不對勁,跟前兩日相比……看來他已經恢復記憶了。
“小女生辰,蒙各位賞光。”柳老爺起身舉杯:“特備薄酒,不成敬意。”
“阿眠,你覺得玄夜公子如何?”突然,柳青瓷小聲問烏竹眠,眼中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