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兩人悠然經過了古城門前高達三丈用青石砌而成的大牌坊繁雕細縷的斗拱承挑檐頂上面鑿了“黃山古縣”四個實無華的大字。
時值晚膳時分行人稀少家家炊煙起寧和安逸。
一道水清見底的溪流由黃山淌下穿過了古縣城的中心朝東流去。
數百幢古民居錯落有致地廣布于溪畔翠茂的綠林間山環水抱小橋橫溪令人有“桃花源里人家”的醉心感受。
靜淹低吟道:“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浪兄認為詩仙李白這兩句詩文可否作此時此地的寫照呢?”
浪翻云看著另一邊溪岸有小孩聲傳出來的古宅屋子由二幢院落建組成。互相通連每棧數進磚刻均有淺浮雕水磨漏窗層吹分明極具古之美點了點頭卻沒有答話。
靜庵看他悠然自得的模樣淡然一笑也不打話。領著他走上一道小橋登往對岸。
這時有個老農趕著百多頭羊匆匆由遠方山上下來蹄音羊叫填滿了遠近的空間卻絲毫不使人有吵鬧的感覺。
靜庵道:“這邊啊!請!”
浪翻云笑道:“齋主是帶路的人你往那邊走浪某就隨你到那里去。”
靜庵邊走邊道:“聽浪兄話里的含意今趟靜庵來找你的事應該有得商量了。”
浪翻云道:“只要齋主吩咐下來浪某必定如命遵行。”
靜庵欣然道:“靜庵受寵若駕這個小東道更是作定了。看!到了!”指著小巷深處一布簾橫伸出來簾上書了一個“茶”字隨著柔風輕輕拂揚字體時全時缺。
浪翻云打心底透出懶閑之意加快腳步來到茶店前可惜門已關了。
兩人對視苦笑。
靜庵皺眉道:“這景兆不大好吧?剛才我問人時都說入黑才關門的。現在太陽仍未下山?”
話猶末了二樓一扇窗打了開來伸出一張滿臉皺紋的老臉親切慈和地通:“兩位是否要光顧老漢?”
靜庵喜道:“老丈若不怕麻煩我可給雙倍茶資。”
老漢呵呵笑道:“我一見你們便心中歡喜知音難求還來是客今趟老漢不但不收費還另烹雋品快請進來那門是虛掩的呢。”說罷縮了回去。
浪翻云笑道:“我們不但不用吃閉門羹還遇上了貴人雅士齋主請!”
靜庵嫣然一笑由浪翻云推開的木門走了進去。
不一會兩人憑窗而坐。樓下傳來老漢沖水烹茶的聲音。
浪翻云悠閑地挨著椅背把覆雨劍和行囊解下挨墻放好。看著蒼莽虛茫的落日暮色和那聳入云端、秀麗迷蒙的黃山夕景。
有這談高雅智能不凡、風華絕代的美女為伴整個天地立時換然充滿生機使他這慣于孤獨的人再不感絲毫寂寞。
兩人一時都不愿打破這安詳的氣氛沒有說話只是偶然交換一個眼神盡在不之中。
那是浪翻云從未試過的一種動人感受。
一直以來他都很享受獨處的感覺只有在那種情況下他才感到自由適意可以專心去思索和默想。
與人說話總使他惱倦厭煩分了他寧和的心境。
可是靜庵卻予他無比奇妙的感受不說話時比說話更要醉人。
雖然沒有任何身體的接觸他卻感到對方的心以某種玄妙難明的方式與他緊密地交往著。他再不是一個孤獨的個體了。
小有靈犀一點通確是比傳更雋永。
自劍道有成以來多年來古井不波的劍心被投出了一個接一個美麗的漣漪。
既新鮮又感人。
這時那老人家走了土來從盤子拿起兩盅熱茶放到他們臺上。和藹地道:“老漢要去睡覺了明天一早還須到山上采茶貴客走時順手掩上門子便成了。”
兩人連聲道謝老漢去后靜庵歉然道:“靜庵今次來找浪兄的事在這和平寧逸的美麗山城說出來會是人煞風景的一回事若浪兄不愿在這刻與令人煩擾的俗世扯上關系靜庵可再待適當事機才向浪兄詳說。”
浪翻云舉起茶盅與靜庵對呻了一口后贊嘆不絕揚聲道:“老丈的茶棒極了!”
樓下后進處傳來老漢得意的笑聲接著璣哩咕嚕說了幾句便沉寂下去不片晌傳來打鼾之音。
兩人對視微笑著浪翻云嘆道:“只要一朝仍在這塵網打滾到那里去都避不開人世間的斗爭否則浪某就不用背著這把劍此處走那處去齋主想浪某殺那個人呢?”
靜庵秀眸次掠過異之色才平靜地道:“紅玄佛!”
浪翻云若無其事地微一點頭像早知靜庵要對付的目標就是此人。
紅玄佛乃名列當時黑榜的厲害人物惡名昭著手上掌握著一個廣布全國的黑道組織密謀造反。此時朱元璋仍忙于與蒙將擴廓交戰無瑕理他他趁勢不住擴張勢力聲勢日盛。
浪翻云此時雖名動天下因從未與黑榜人物交鋒仍屬榜外之士若依靜庵之命而行可說是晉級挑戰了。
靜庵淡淡道:“靜庵非好斗爭仇殺可是這人橫行作惡危及天下安靖才來求浪兄出手。”筆趣庫
浪翻云苦笑道:“我們怒蛟幫在朱元璋眼中也非其么好人來哩。”
靜庵聽他說得有趣“噗哧”嬌笑這雅嫻逸的美女似若露出了真面目變成了個天真嬌癡的小女孩那種變化看得浪翻云呆了起來。
她垂不好意思地道:“靜庵失態了。元璋還元璋我們還我們。現在紅玄佛率著手下四大兇將到了京師密謀刺殺元璋給八派偵知此事一時尚難以得手浪兄若立即趕去說不定可相請不如偶遇般請他吃上兩劍。”說到最后再現出小女孩般的佻皮神熊。
浪翻云感到她與自己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微笑道:“浪某仍有一事不解。以武林兩大圣地的實力要收抬一個紅玄佛應非難事何故卻屬意浪某呢?”
靜庵素淡的臉容回復先前的高雅寧逸柔聲道:“這關系到我們與南北兩藏一傷延綿數百年的斗爭所以靜庵每次下山行事均不愿張揚。此才有勞煩浪兄之舉請浪兄勿要見怪。”
浪翻云舉盅把馀茶一口喝盡拿起長劍包袱哈哈笑道:“齋主背后必還另有深意不過不說出來也不打緊。浪某這就趕赴京師完成齋主委托的使命。”
靜庵陪著他站了起來綻出清美的笑容溫柔地道:“此地一別未知還有否后會之期浪兄珍重恕靜庵不送了。”
浪翻云從容道:“終于還不過是一別齋主請了。”轉身欲去時像記起了某事般探手懷里取出一綻銀兩欲放在臺上。
靜安纖手一探明潤似雪雕般的手掌攔在它的手與桌面之間微嗔道:“哎呀!浪兄似乎忘了誰是東道主了。”
浪翻云啞然失笑收回銀兩哈哈大笑飄然去了。
一個月后他趕到京師紅玄佛剛事情敗露折損失了兩名兇將正欲遠遁。
就在浪翻云要離京追殺敵人時于落花橋遇上了紀惜惜一見鐘情非無前因他的情懷早給盲靜庵挑動了。
剎那間往事涌上心頭浪翻云無限感慨。
一點火光亮起接著熊熊燒了起來。
韓柏滿臉熱淚看著手中拈著的那封靜庵給秦夢瑤再由后者轉贈給他尚未拆開過來的遺書在火焰啪聲中灰飛煙滅。
他明白了秦夢瑤贈信之意因為她終看破了師徒之情正如她看破了男女之情那樣才拋開一切進入死關。
浪翻云和范良極都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火焰由盛轉衰像世間所有生命般燃盡后重歸寂滅。
大廳景物再溶入了月夜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