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翻云送走了韓柏和范良極后回到內室憐秀秀早睡得香熟俏臉泛著幸福的光輝。在窗漏透入來的月色下靜夜是如許溫柔。
他坐到床沿處為她牽好被子。
自那夜之后他每晚伴她睡好便另行打坐人靜。這是長期以來的習慣冥坐對他就若一般人的睡眠休息。
看著憐秀秀那滿足安詳的俏樣兒心中不由涌起歉意。
他再不能像對借惜般忘情地投進男女的熱戀里至乎拋棄了對天道和劍道的追求全心全意去令對方幸福快樂。
與憐秀秀是有點像償還某種心債。
這才情曲藝可比擬紀惜惜同時亦是紀惜惜的崇拜者的名妓似若是惜惜冥冥中為他作的安排要他履行對惜惜臨死前的承諾這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千萬別因她的離去而放棄了一切!
憐秀秀活脫脫就是另一個紀惜惜那種不矯情虛飾于溫柔中顯得直接和灑脫的這行尤為神肖只要是愛上了的再無反顧。
那晚他帶著紀惜惜連夜離京但終被朱元璋得到訊息請出鬼王率領高手來對付他在京師西南五十里的京南驛把他截著。
健馬人立而起把睡夢中的紀惜惜驚醒過來星眸露出詫異迷惘的神色由浪翻云懷里看著微明天色下品字形攔在路上的三名男子。
鬼王負手傲立背后是鐵青衣和碧天雁兩大家將高手。
虛若無哈哈一笑道:“虛某先向惜惜小姐問好。”如電的雙目轉到瀟自若的浪翻云身上冷然道:“浪翻云你好應自豪虛某這十年來除了對付蒙人從不親自出手但聽得是你浪翻云仍忍不住心動手癢地趕來。”
紀惜惜嬌嗔道:“威武王此事是惜悄甘心情愿……”
鬼王一聲長笑打斷她道:“惜惜小姐非是不明事理的人當知現實的殘酷只為浪翻云身屬叛逆虛某便難讓他活著離去。若換了是其它人說不定虛某會為小姐網開一面放他一馬只把小姐帶回京師算了。”
浪翻云微微一笑在惜惜耳邊輕輕道:“不要說話和動氣一切交給我好了。”
惜惜微一點頭舒服地挨入他懷里。
鬼王冷哼一聲沉聲道:“浪兄何不先與懷內美人下馬。好讓虛某予你公平決斗的機會嘗聞覆雨劍法能奪天地之造化有鬼神莫測之威今日道左相逢實是平生快事。”
浪翻云好整以暇地微笑這:“虛兄過譽了但若讓惜惜離開本人懷里那無論勝敗惜惜也難以和浪某比翼離去。”
鬼王搖頭失笑道:“難道浪兄想懷抱美人高踞馬上來應付虛某的鞭于嗎?”
浪翻云仰天長笑大喝道:“有何不可!”
一夾馬腹戰馬放開四蹄方向以虛若無為的三人沖刺過去。
塵土滾揚半天。
虛若無眼中掠過驚異之色時鐵青衣和碧天雁兩人分左右沖上布衫和雙拐來到手中斜掠而起朝浪翻云兩人一騎迎去。
浪翻云這一著實在行險之極但在戰略上卻是在這情況下的最佳選擇。
任他有通天之能仍絕不能在正面交鋒毫無緩沖的情況下抵擋有鬼王在內的三大高手聯合一擊但這個險卻不能不冒。
先鬼王乃英雄了得的人絕不肯與家將聯手圍攻。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絕不會傷害紀惜惜否則殺了他浪翻云也沒有用。
紀惜惜反成了他的護身盾牌使對方投鼠忌器不能揮全部威力。
有利必有害懷里有位千嬌百媚的俏佳人他只能全采守勢所以若馬兒不保。他將失去了機動力要陷于苦戰之局了。
鐵青衣的長衫像一片云般掃向馬頸若給帶上。保證馬立和軀體分家。
碧天雁掠往浪翻云側兩拐閃電劈出分攻浪翻云右肩和側背教他不能阻止鐵青衣殺馬。兩人取的都是不會波及紀惜惜的攻擊位置正好墮入浪翻云的神機妙算里。
鬼王退了尋丈后仍是負手傲立雙日神光迸射緊罩著浪翻云防他棄馬挾美逃生。
紀惜借星眸半閉嬌柔地挨入浪翻云懷里那種須人保護愛憐的感覺激起了浪翻云的豪情壯氣一聲長嘯覆雨劍離鞘而出靈動巧妙不見絲毫斧鑿痕觴。
煙花般的光點在紀惜惜眼前爆開按著馬頭前和右側盡是光點和嗤嗤劍氣今人目眩神迷。
虛若無一見對方出手立時動容一不鬼魅般沖天而起往浪翻云頭頂飛掠過來。
鐵青衣的長衫先與覆雨劍交觸全力的一擊立時勁道全消不但傷不了馬兒連變招的后繼攻擊力也失去了大吃一驚時一股無可抗御的力道扯著長衫把他帶得順勢由馬頭前往橫飛跌。
鐵青衣終是高手立即松手放開長衫同時凌空飛起一腳往健馬咽喉踢去。
長衫改橫飛為直上颼的一聲竟朝迎頭像流星趕月般掠來的鬼王疾射而去時間角度則巧妙地拿捏得全無破綻可尋。
勇不可擋能令三軍辟易的碧大雁凌空扭腰轉身眼看雙拐要劈中浪翻云。豈知“當”的一聲浪翻云劍柄回撞過來正好迎上攻向他肩頭的一拐接著眼前劍芒暴張以碧天雁的悍勇仍沒法繼續往他背側劈打另一拐回拐護身時爆起連串金鐵交鳴的清音。
碧天雁吃虧在雙腳離地難以著力一聲悶哼給覆雨劍送得往道旁的林木拋去。
浪翻云同時撐出左腳像長了眼睛般一分不差與鐵青衣硬拚了一記。
鐵青衣慘哼一聲斷線風箏地橫飛往與碧天雁相反的一方。
這時鐵青衣給挑得脫手的長衫剛迎上鬼王衣內蓄著鐵青衣和浪翻云兩人的內勁。以鬼王的自負亦不敢硬接冷哼一聲凌空翻了個筋斗長衫呼一聲在身下險險飛過。同時名震天下的鬼王鞭由他衣袖飛出往正策騎飛馳的浪翻云頭去。
浪翻云哈哈一笑大喝道:“領教了!”
覆雨劍化巧為拙沖天而起。
鬼王一聲長笑鬼王鞭化作漫天鞭影向下方的浪翻云罩去鞭風勁氣威力驚人。
浪翻云再夾馬腹催得這匹重金買來的健馬把度增至極限覆雨劍爆起漫天光雨。反映著初陽的光線像一片光網般把虛若無瞧往下方的規線完全隔絕開來。
以虛若無的修養亦要心中駭然。
一連串劍鞭交觸的聲音響過后虛若無胸中一口真氣已盡。落往地面浪翻云早挾美策騎奔出了五丈之外。
覆兩劍“鏘”的一聲回到鞘內。
鬼王擺手制止了兩大家將追去探吸一口氣將聲音運勁傳送去道:“假以時日浪兄定可與龐斑一決雌雄一路順風了。”
浪翻云由回憶醒覺過來時鬼王虛若無這三句話仍像在耳際縈繞未去。
還有二十多天就是他與龐斑決戰攔江的大日子了。自惜惜死后他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的來臨早在龐斑向他送出戰書前他已決定了要對這雄踞天下第一高手寶座達六十年的卓人物挑戰。
只有在生死決戰的時刻面對生死他方可體悟出生命的真義。
除了龐斑外再沒有人可予他同樣的刺激和啟。
想到這里一聲低吟俯頭吻了憐秀秀的臉蛋后出房去了。
在萬眾期待下日子一天接一天的溜走。
怒蛟幫戰船云集于攔江島附近的海域來回梭巡實施封鎖。
怒蛟幫的帥船上凌戰天、上官鷹、翟雨時等在指揮大局。他們的心情比要收復怒蛟島還更緊張。
這天是八月十四怒蛟幫收到情報載著魔師龐斑的摟船巨艦進入了洞庭水域暫時下錨泊岸估計水程應在今晚午夜后開來。消息傳至氣氛立時拉緊得若滿弓之弦。
一艘打著梁秋末旗號的戰船滿帆駛至然后逐漸減到了帥船旁緩緩停下。
幾個人橫掠過來不但有梁秋末還有韓柏和范良極連小鬼王荊城冷都來了。
眾人相見由于心情沉重少了往日的歡笑熱鬧。
來到指揮臺上時梁秋末道:“許多大門派的人亦想到來觀戰還正式向我作了知會。”
凌戰天看著十里外藏在云霧中的攔江島苦笑道:“他們以為在這樣的距離仍可看到他兩人交手嗎?”
范良極沉聲道:“凌兄心情不佳才事事看不順眼他們也學我們那樣只想著能愈接近戰場愈好。至少可看到是誰活著離開攔江島。”
忽然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再沒有人有興趣說話。
小怒蛟的浪翻云卻在談笑風生。
這時范豹進來道:“小風帆準備妥當座真不須小人負貴操舟嗎?”
浪翻云啞然失笑道:“范豹你何時變得如此拖泥帶水最緊要放好那兩判清溪流泉若我沒酒喝會回來找你算賬。”
范豹低著頭一聲不作匆匆走了。
在旁侍候兩人的花朵兒“嘩”一聲哭了起來掩面奔返內宅處。
浪翻云對憐秀秀苦笑道:“為何人人好象大難臨頭的樣子真教人費心。”
憐秀秀喜孜孜地提壺為他斟酒以懇求的語氣這:“秀秀斟了這杯酒浪翻云須準秀秀送他下船去。”
浪翻云想起當日面對鬼王紀惜惜蜷伏入懷的動人情景心中憐意大生點頭道:“浪翻云那敢不從命。”
憐秀秀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大半年是秀秀一生人最快樂的日子浪郎放心去吧!秀秀懂得照顧自己的了。”
浪翻云舉杯一飲而盡暢然道:“好!想不到攔江之戰前我浪翻云仍可得此紅顏知己。”
龐斑極目北望心中浮起孤立于洞庭湖中那終年給煙云怒濤封鎖著的攔江島。
萬頃碧波在腳的巨舟邊沿下數丈處的湖面無窮無盡地延伸開去云霞冉冉粼粼湖水反映著夕照的馀暉澎湃回流激湯著無數人的心湖。
矗然高聳兀立百丈的攔江島明晚此時會是怎么的一番情景呢?
挺立船頭的龐斑回前塵以他不受世情影響的定力亦不由欷一嘆。
他一生人最受震撼的時刻就是第一眼看到靜庵的剎那。
那改變了他以后的命運。
明天此時他面對的再不是這一望無際的湖水而是馬腳由湖底插天而起波濤激濺島上雖有林木但飛禽罕集的孤島攔江。
他等了足有一年。
這動人的時刻在眼前的太陽再度落下時將會翩然而至。
在夕霞橫亙的天幕上他仿似看到靜庵欺霜賽雪羊脂白玉般的纖手體貼地為他翻開一頁接一頁以梵文寫成的《慈航劍典》。
自三日前他踏入靜齋的劍閣由吉靜庵翻開了劍典的第一章后他便安坐桌旁沒有說過半句話又或動過半個指頭只是目不轉睛地讀著劍典內所記載那些越了人類智能極限的劍術和法劍即。
那是武林兩大圣地一切武功心法的源頭凈念宗的典只是抄自劍典內十三章的其中十二章再加以演繹變化而成。
看罷第十二章后靜庵忽把劍典闔上移坐到長桌之側托著下頷深深凝注著他。
以龐斑的涵養仍禁不住愕然了好一陣子才道:“齋主是否想害苦龐某正津津有味時卻偏不讓我續看應是最精采的第十三章。”
靜庵嫣然一笑道:“想不到龐兄會有焦灼的情緒剛才若靜庵出手不知會否教龐兄栽個大筋斗呢?”
龐斑搖頭苦笑道:“我總是斗不過你快告訴我是否須龐斑出手強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