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勁氣激湯。
韓柏不由自主蜷縮墻角勁風刮來但覺遍體生痛呼吸困難。
三點火星飛出落在紅燭臺上火燃起光明重臨也不知是誰出手。
黑白怪客仍立原處廣渡大師卻抱起了風行烈貼在一邊墻上臉色煞白已然吃了暗虧。
白袍客冷冷道:“只是一人出手你已接不下來大師最好三思而行。”
廣渡大師微微笑道:“想不到隨魔師龐斑隱居不出的黑白二仆竟親臨人世廣渡幸何如之有緣得遇。”
黑白二仆臉容沒有絲毫變化但廣渡和韓柏均知道他們隨時會再出手事實上他上次出手便不曾露出任何先兆。
韓相并沒有聽過魔師龐斑的名字只知這黑白二仆連江湖地位崇高的“凈念禪宗”也不賣臉靠山當然是硬至極點。
廣渡大師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動作。
將手覆在風行烈的面門上。
黑白二仆一震道:“你想干什么?”
廣渡大師忽地長笑起來一字一字地道:“讓我殺了風施主所有人間恩怨來個大解決落得干干凈凈。”
韓柏聽得傻了起來剛才廣渡還死命護持風行烈怎么一轉眼又要把他殺了。
白仆低沉的聲音嘿然道:“好!不愧‘凈念禪宗’的高人……”眼光掃向縮在一角的韓柏淡淡道:“這小子青春年少還有大好的生命這樣因你夭折大師于心何忍?”他語氣雖平淡無波說的卻是有關別人生死的事份外使人對他的天性感到心寒。
廣渡大師一聲佛號道:“天下事物莫不在‘機緣’二字之內生命使基于‘緣力’牽引而生假若我讓你們帶走風施主你會放過我們兩人嗎?”
黑白二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兩人間亦沒有交換目光使人對他們的諱莫如深不由心悸。
韓柏打了個寒顫次感到生命的無依和脆弱以及死神的接近!他在每一個幻想里都曾把自己塑造成無敵的英雄但在眼前的現實里自己只是個完全無助的小角式連站起來也因腳軟而有所不能。
一把柔和的聲音在門處響起道:“竟然來了這么多的客人一只黃鼠狼看來還是剛剛好。”
那丑漢出現在門前肩上托著一大困柴。
黑白二仆一直全無表情活像帶了面具的冷臉次色變。
除了是魔師龐斑誰能來到他們身后而不被覺?廣渡大師也驚異得瞪大了眼睛他早看出丑漢是高手卻想不到竟能到達如此“來無蹤”的駭人地步。
韓柏卻想到早前丑漢踏地沙沙有聲顯是故意為之不知如何丑漢使他有種難的親切感。
丑漢像是一點也感不到顱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拍肩上柴枝大步前進要由黑白二仆中間穿身而過。
韓柏驚得叫起來道:“小心!”
豈知小心的卻是黑白二仆丑漢一迫來他們心意相通似的往左右飄開然后退往門旁反而丑漢到了他們和廣渡的中間。
丑漢將柴枝“嘩啦”一聲倒在地上同韓柏招手道:“小兄弟來助我架起柴火。”
韓柏勉力站起身來壓下心頭恐慌顫顫巍巍朝丑漢走過去在黑白二仆冷眼投視下千多步的距離像萬水千山的遠隔。
就在此時。
黑白二仆各自出高亢和低沉兩聲絕然相反的長嘯全力出手。
他們的動作奇怪無比。
黑仆的右手拍出恰好迎上白仆橫推出來的左掌。
“蓬!”
一股比先前與廣渡交手威猛十倍的旋勁以那雙交接的手為中心旋卷而起剎那間波浪般推展至廟內的每一寸空間。韓柏身不由己打著轉向一邊墻撞去心叫“吾命休矣”。左右掌一拍即分。黑白兩仆身形倏地加側身分左右兩翼攻向丑漢手撮成刀分插他左右兩脅。
這種合擊之術厲害無比先藉奇異的內勁激起氣旋同敵人卷去緊接著分左右施以雷霆萬鈞的猛擊確是威力無儔。
“鏘!”
丑漢背后的劍像有靈性般從背后跳出來。
一股尖嘯由他手中的劍響起。
劍鋒圈了一個小轉。
驀地擴大爆成滿廟的細碎光點。
黑白二仆產生的氣旋風聲像被光點擊碎般消散停止。
韓柏身體一輕雖撞在墻上卻只是皮肉之痛再沒有那種將生命迫出去的壓力。
當他回過頭來時見到的只是滿眼暴雨般的光點鮮花般盛開著。
光點消去。黑白二仆倒退回原位衣衫滿布破洞臉上失去了早先的從容隱見震駭的馀痕。
丑漢劍回銷內嘆道:“強將手下無弱兵竟然能在我劍下全身而退看在這點滾吧!”
黑仆回復冰冷的臉容沉聲道:“‘覆雨劍’浪翻云果然名不虛傳。”
韓柏腦海如遭雷殛。
這丑漢一竟然是名震黑白道“黑榜”的第一高手“覆雨劍”浪翻云?一股熱血沖上頭使他激動得要哭出來。浪翻云還和他說了話叫他作小兄弟。
廣渡大師亦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望著浪翻云他的眼光自比韓柏高明百倍可是也看不清浪翻云有若夭馬行空無跡可尋的覆雨劍法。
白仆道:“浪翻云你如此做法不啻直接向魔師宣戰。”
浪翻云眼中爆起前所未見的采芒淡淡道:“芳明天日出前你們不逃往五十之外必取爾二人之命滾!”
黑白二仆臉色再變尖嘯低吟奪門而出轉瞬不見。
浪翻云笑道:“吃肉喝酒的時間到了。”便像什么事也沒有生過對于龐斑他似乎毫不著意。
武昌府。
韓家大宅后院的廣場上。
一位年約二十的男子手持長達丈二的方天戟舞得虎虎生風把持刀的老者迫得步步后退看來占了上風。
老者身形高大毫無佝僂之態白髯垂飄雖是不斷后退可是神態從容步伐穩健一把大刀飄閃靈動每一刀都守得無懈可擊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采取守勢讓持戟男子把招式揮盡致。
便在這時韓柏撐著疲乏的身體踏入廣場內昨晚他喝了兩大口酒后沉沉睡去醒來時才覺自己睡在渡頭旁的草地里還是灰兒把他舐醒過來的浪翻云等杳無蹤影一切像作了個夢。
但他記得其中任何一個情景此生休想忘了少許。
回府后免不了給管家臭罵此時才溜往后院剛巧碰上這一場較技。
旁觀的還有三女一男年紀由十六至二十三、四都是屏神靜氣細意揣摩。
運戟男子揚氣開聲戟勢開展加劇攻勢。
老者粗濃的眉毛一揚頷下白髯無風自動長刀剎那間大幅加連劈數下每一刀均準確劈中戟頭。
“鏗鏗鏘鏘!”
金鐵交鳴響徹全場。
男女們連聲喝采。
換了往日韓柏一定會看得眉飛色舞但在目睹浪翻云神乎其技的劍法后只覺這種一板一眼的招式索然無味之致。
刀勢再張。
滿場寒光。
老者由守轉攻。
這次輪到持戟男子步步后退。
男女更是大力喝采。
韓柏卻是噤若寒蟬他并沒有忘記自己是下人的身分尤其使長戟的三少爺韓希武心胸狹隘一出聲往后便有他好看的了。
他同時偷看了五小姐韓寧芷一眼它的二主二笑都是那樣地嬌媚可愛令人心神皆醉。
老者一陣長笑手中刀展開一套細膩的刀法強撞人戟影里變成近身搏斗不利近門的長戟更是岌岌可危。
韓希武陷入苦撐之局。
“當!”
長戟墜地。
二一少爺韓希武一臉羞慚僵在當場。
老者收刀后退形態由威猛化作閑靜。
五小姐韓寧芷搶入場內雙手一把抓著老者手臂猛搖道:“大伯一定要教寧芷這幾下絕活好教三哥不敢再欺負人家。”
老者望向這天真嬌美的小女孩憐愛地道:“只要你吃得起苦什么也教給你。”
韓寧芷歡呼起來像是已學懂了老者的全部功夫。
旁觀的另一年紀最長的大哥韓希文道:“大伯刀法出神入化難怪‘刀鋒寒’韓清風之名稱譽蘇杭。”跟著向滿臉通紅的韓希武道:“三弟得大伯指點受益無窮還不叩頭調教?”
韓希武閃過不樂意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才躬了躬身卻沒有叩頭。
韓清風人老成精若在眼內心底數了一口氣卻不點破微笑道:“希武戰法已得‘長戟派’真傳欠的只是經驗火候若能多加磨練在心志上再加苦功異日可成大器。”
韓希我心高氣傲五兄妹中只有他一人除家傳武功外還拜于“長戟派”派主“戟怪”夏厚行門下習藝故兄妹中方以他武技最高他一向也看不起家傳武功這刻想的不是韓清風的訓誨而是暗忖剛才只是過招比武不能放手比拚才招敗績否則戰果難料卻不考慮人家亦是處處留手。
圓臉善良但膽怯怕事的四妹韓蘭芷笑道:“大伯若能多來我家我們兄妹的成就定不止此。”
韓清風待要答話。
一把雄壯的聲音由廣場入口處傳來道:“大哥!不要說只有我這做弟弟的怪你連茁芷也是這么說你上一次你來這里是三年前的事了放著清福不事一把年紀仍馬不停蹄終年奔波所為何來?”
隨聲而至的男子五十來歲方面大耳一面精明身材與韓清風相若樣貌形似而態異沒有韓清風沉穩中顯威猛的懾人氣度更像個養尊處優的大官紳。
正是本府主人韓天德五兄妹的父親。
韓清風笑道:“三弟你這些年來縮在武昌天塌下來也不管只埋于你的航運生意拚命賺錢將來兩腳一件看你能帶得多少走?”
韓天德正容道:“大哥太小覷我了我賺的錢雖多但大部分也用在資助我們八大派聯盟的活動上否則何來活動經費?”
韓清風呵呵一笑道:“三弟認真了我們韓家三兄弟誰不在為聯盟盡心盡力唉!
可惜道消魔長黑道人才輩出反觀我們八大派近十年來人才凋零令人憂慮。”
眾兄妹和韓相等從不知瑋家居然是白道的經濟支柱呆了起來。
韓天德眼神掠過眾人心想他們兄妹五人最少的事芷也有十一歲半了這些事也應讓他們知曉。
他正容道:“大哥!我的看法比你樂觀自十五年前八派聯盟后全力栽培新一代的高手然然耕耘照我估計很快便有人可冒出頭來但反觀黑道自壬年前赤尊信暗怒蛟幫不成損兵折將而歸‘毒手’干羅又吃了暗虧黑道聲勢大為削弱一向被壓制俯的其他黑道大小勢力如雨后春筍紛紛勃興進一步瓦解黑道勢力的凝聚所謂聚則力強分則力薄黑道的惡勢已今非昔比大哥為何還如此悲觀?”
韓清風嘆道:“這只是表象真正的情形卻是令人憂慮。”跟著向韓天德打個眼色兄弟心意相同做弟弟的立時知道做大哥的不愿在下輩前討論下去。
韓夭德長笑道:“這些無聊話兒不說也吧你來了多日我們兄弟倆還未有機會詳談不如就借現下這點空閑好好敘敘。”
眾人大為失望這邊正聽得津津有味忽地中斷甚是掃興。
韓柏更是失望他心中一向羨慕那種戎馬江湖、朝不知夕的冒險生涯偏是下人身分只能在仆間打轉較高級點的家衛和管事者也輪不到他高攀像剛才那樣直接與聞江湖之事可說絕無僅有。
韓希武剛受大伯所挫自尊受損正沒處氣見韓柏還在呆頭呆腦癡癡望著韓清風兩人離去的方向不禁怒火上沖喝道:“蠢材兵器掉在地上也不執拾是否想討打!”
韓柏大吃一驚連忙拾起兵器。自少開始他也不知給這韓家三少爺大打小打了多少回故而邪教怠慢心中同時想道是否武功愈高的人愈有修養否則為何韓清風的脾氣便遠勝韓希武而浪翻云的風度氣魄更是使人心生仰慕。
大少爺韓希文見三弟亂脾氣眉頭一皺可是他人極穩重務實心想三弟此刻氣在頭上自己也犯不著為個下人和他傷了和氣硬是忍著。
四小姐茁芷一向怕事那敢插而五小姐寧芷還在氣惱適才有趣的話題被臨時腰斬心中盤算著如何從韓清風處多壓點出來那有空閑來理會韓相的困境。ъiqiku.
韓希武望著拾起長戟的韓柏道:“蠢蛋滾過來!”
韓柏暗叫不妙硬著頭皮走過去。
這時二小姐慧芷秀眉一蹙道:“希武!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目下得大伯指點知己不足應該不惱反喜努力進修怎可心浮氣躁盡拿小柏出氣。”
韓希武跺腳道:“罷了罷了連她也只懂幫外人我這便回師傅處去。”
慧芷嫣然一笑道:“你舍得走嗎?待會有貴客甫來其中還有你想見的人不過你真要走我也不會留你。”
韓希武反駁道:“只有我想見的人沒有你想見的人嗎?”
慧芷俏臉一紅接著兄妹間一陣笑罵往內聽去了剩下韓柏孤單一人托著長戟立在廣場正中處。貴客?究竟是什么人會到韓府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