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去青州的。”
容暨再看了眼那疊書信,全都沒有寫完,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他曾聽老人提起過,他有個寡居青州的女兒,與自己不和。
老人忽的咳嗽起來,容暨起身,對方卻制止了他,自己抬手咳了一陣子,慢慢緩過來了。
容暨收回手,合上了壓著膝蓋的道經,打量著眼前這位病重虛弱的老人,他本是這附近道觀中的道士,老人退仕后隱居此地,偶爾內心感到孤獨,便找他過來聊會兒道書,一來而去兩人熟悉起來。他知道眼前的老人曾是梁朝有名的風流宰相,歲月催人老,如今對方看上去不過是個樸素慈祥的老人,談吐溫吞,一團和氣,容暨總是很難將他與那些遙遠而兇險的政治故事聯系起來。
容暨曾問起過老人的病情,只知是積勞成疾,剛來到東山隱居時已經有了些嘔血的癥狀,日漸沉淪下去,短短兩三年間已有了油盡燈枯之征兆。容暨聽說,這樣的大病往往是心血用得太過,經年累月熬透了身體,非一日可以患上,一旦開始衰敗,便如洪水泄閘一般不能夠扼制。果然他眼見著老人兩年間老得很快,這一兩個月更是夸張,頭發全枯白了,他暗暗地問過大夫,說是時日恐不多。
老人自己應該也是早就清楚了的,但他看起來并不惶惶終日,一談及死亡,許多人免不了驚恐失態,難得見到這樣的優雅從容,令人不由得生出尊敬之意。但老人心中也有放不下的事情,去年容暨見到他不斷地寫信。老人有一子一女,女兒死了丈夫,二十年沒有再嫁,梁朝的規矩是這樣的,有父親在時,女兒總是能夠嫁得高一些,若是父親去世了,女兒失去了依傍,沒有父母做主,就只能嫁得低一些,若是再遇到不好的人,許是還要受婆家的欺負。
老人為這件事忙碌了很久,但后來又沒了消息,容暨沒有打聽過,但他能感覺到老人內心的失落。孩子和父母之間都是這樣,小時候孩子都聽父母的,父母老了,便要顛倒過來,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主見。老人是這樣說的,倒也不是抱怨,只是一些感慨,三兩句話說的很孤獨。
容暨今日陪著老人多坐了會兒,到了晚間,容暨得離開了,老人讓仆人提了燈送他,還未起身,便另外有侍從來報,說是有新的客人到了。老人下意識想到或許是前陣子打過招呼的道士,便留下容暨多坐了會兒,等侍從領著人進來,才發現原來并不是。
那新來的客人身邊前簇后擁,連侍衛都穿得閃亮耀目,排場十分的熱鬧,他一進來便對著堂上的老人恭敬道:“謝老丞相。”這陌生的稱呼像是一瞬間將那些遙遠的王權富貴全都扯了回來,霎時間滿堂金翠輝煌。ъiqiku.
這下倒是沒人顧得上容暨了,他便安靜地坐在烘爐旁聽了會兒,那新來的客人熱切地與老人寒暄一番,不久,獻上了一只黃金錦匣。老人并不收禮,但聽說是對方父親所贈,于是仍接過來,打開看了眼,其中是一封信,瞧著外殼泛黃發脆,想必是年代久遠,老人將信展開對著燈燭讀起來,只是十數行字,他卻看了很久,一縷火色的燭光在眼中跳躍著,他慢慢地笑了起來。
正如坊間所傳聞的那樣,西北老一輩的將軍之間大多存有某種隱秘的聯系,畢竟同為鄰居,一面相互合作,一面相互忌憚,彼此總忍不住打探對方的秘密。這封信字跡潦草,能明顯看出來是重新抄寫的,原來寫這封密信的人名叫衛盛,是曾經的雍州刺史,也是先太子妃的父親,這人已經過世許多年了,這封信是他寫給當年的黃州太守趙元的,在信上,衛盛三兩句間透露了一個秘密。
這確實是一封絕無僅有的投名狀。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老人小劇場:
衛盛:你偷我的信,你還出賣我。
霍荀:這樣,你換個角度想想,我幫你保守了將近二十年的秘密,是不是很夠意思?
衛盛:我得罪你了嗎?
霍荀:沒有,但我一直覺得,當年我們三家,就王珣家,我家,還有你家,確實你的智商算是比較低的。
衛盛:不是,我智商低又做錯了什么?
霍荀:也沒有做錯什么,就是被賣的可能性高一點。
衛盛:那你也不能賣給謝照啊,你這是在和魔鬼做交易,謝照那就是個魔鬼。
謝照魔鬼:謝邀,交易已經完成,我先接單,你們慢慢聊。
霍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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