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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曲諧

                便遠遠站定。跟著走上一隊二百人的細樂隊,也都是一身錦衣,簫管絲弦,仍是不停吹奏

                。其后上來的是號手、鼓手、大鑼小鑼、鐃鈸鐘鈴,一應俱全。令狐沖看得有趣,心想:

                “待會打將起來,有鑼鼓相和,豈不是如同在戲臺上做戲?”

                鼓樂聲中,日月教教眾一隊隊的上來。這些人顯是按著堂名分列,衣服顏色也各不同

                ,黃衣、綠衣、藍衣、黑衣、白衣,一隊隊的花團錦簇,比之做戲賽會,衣飾還更光鮮,

                只是每人腰間各系白帶。上峰來的卻有三四千之眾。沖虛尋思:“乘他們立足未定,便一

                陣沖殺,我們較占便宜。但對方裝神弄鬼,要來甚么先禮后兵。我們若即動手,倒未免小

                氣了。”眼見令狐沖笑嘻嘻的不以為意,方證則視若無睹,不動聲色,心想:“我如顯得

                張惶,未免定力不夠。”各教眾分批站定后,上來十名長老,五個一邊,各站左右。音樂

                聲突然止歇,十名長老齊聲說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澤被蒼生圣教主駕到。

                便見一頂藍呢大轎抬上峰來。這轎子由十六名轎伕抬著,移動既快且穩。一頂轎子便

                如是一位輕功高手,輕輕巧巧的便上到峰來,足見這一十六名轎伕個個身懷不弱的武功。

                令狐沖定眼看去,只見轎伕之中竟有祖千秋、黃伯流、計無施等人在內。料想若不是老頭

                子身子太矮,無法和祖千秋等一起抬轎,那么他也必被迫做一名轎伕了。令狐沖氣往上沖

                ,心想:“祖千秋他們均是當世豪杰,任教主卻迫令他們做抬轎子的賤事。如此奴役天下

                英雄,當真令人氣炸了胸膛。”藍呢大轎旁,左右各有一人,左首是向問天、右首是個老

                者。這老者甚是面熟,令狐沖一怔,認得是洛陽城中教他彈琴的綠竹翁。這人叫盈盈作“

                姑姑”,以致自己誤以為盈盈是個年老婆婆,自從離了洛陽之后,便沒再跟他相見,今日

                卻跟了任我行上見性峰來。他一顆心怦怦亂跳,尋思:“何以不見盈盈?”突然間想起一

                事,眼見日月教教眾人人腰系白帶,似是服喪一般,難道盈盈眼見父親率眾攻打恒山,苦

                諫不聽,竟然自殺死了?令狐沖胸口熱血上涌,丹田中幾下劇痛,當下便想沖上去問向問

                天,但想任我行便在轎中,終于忍住。見性峰上雖聚著數千之眾,卻是鴉雀無聲。那頂大

                轎停了下來,眾人目光都射向轎帷,只待任我行出來。忽聽得無色庵中傳出一聲喧笑之聲

                。一人大聲道:“快讓開,好給我坐了!”另一人道:“大家別爭,自大至小,輪著坐坐

                這張九龍寶椅!”正是桃花仙和桃枝仙的聲音。

                方證、沖虛、令狐沖等立時駭然變色。桃谷六仙不知何時闖進了無色庵中,正在爭坐

                這張九龍寶椅,坐得久了,引動藥引,那便如何是好?沖虛忙搶進庵中。

                只聽他大聲喝道:“快起來!這張椅子是日月教任教主的,你們坐不得!”桃谷六仙

                的聲音從庵中傳出來:“為甚么坐不得?我偏要坐!”“快起來,好讓我坐了!”“這椅

                子坐著真舒服,軟軟的,好像坐在大胖子的屁股上一般!”“你坐過大胖子的屁股么?”

                令狐沖心知桃谷六仙正在爭坐九龍寶椅,你坐一會,他坐一會,終將壓下機簧,引發埋藏

                于無色庵下的數萬斤炸藥,見性峰上日月教和少林、武當、恒山派群豪,勢必玉石俱焚。

                他初時便欲沖進庵中制止,但不知怎的,內心深處卻似乎是盼望那炸藥炸將起來,反正盈

                盈已死,自己也不想活了,大家一瞬之間同時畢命,豈不干凈?一瞥眼間,驀地見到儀琳

                的一雙俏目在凝望自己,但和自己眼光一接,立即避開,心想:“儀琳小師妹年紀還這樣

                小,卻也給炸得粉身碎骨,豈不可惜?但世上有誰不死?就算今日大家安然無惡,再過得

                一百年,此刻見性峰上的每一個人,還不都成為白骨一堆?”只聽得桃谷六仙還在爭鬧不

                休:“你已坐了第二次啦,我一次還沒坐過。”“我第一次剛坐上去,便給拉了下來,那

                可不算。”“我有一個主意,咱們六兄弟一起擠在這張椅上,且看坐不坐得下?”“妙極

                ,妙極!大家擠啊,哈哈!”“你先坐!”“你先坐,我坐在上面。”“大的坐上面,小

                的坐下面!”“不,大的先坐!年紀越小,坐得越高!”

                方證大師眼見危機只在頃刻之間,可又不能出聲勸阻,泄漏了機關,當即快步入殿,

                大聲說道:“貴客在外,不可爭鬧,別吵!”這“別吵”二字,是運起了少林派至高無上

                內功“金剛禪獅子吼”功夫,一股內家勁力,對準了桃谷六仙噴去。沖虛道長只覺頭腦一

                暈,險些摔倒。桃谷六仙已同時昏迷不醒。沖虛大喜,出手如風,先將坐在椅上的兩人提

                開,隨即點了六人穴道,都推到了觀音菩薩的供桌底下,俯身在椅旁細聽,幸喜并無異聲

                ,只覺手足發軟,滿頭大汗,只要方證再遲得片刻進來,藥引一發,那是人人同歸于盡了

                。沖虛和方證并肩出來,說道:“請任教主進庵奉茶!”可是轎帷紋風不動,轎中始終沒

                有動靜。沖虛大怒,心想:“老魔頭架子恁大!我和方證大師、令狐掌門三人,在當今武

                林之中,位望何等崇高,站在這里相候,你竟不理不睬!”若不是九龍椅中伏有機關,他

                便要長劍出手,挑開轎帷,立時和任我行動手了。他又說了一遍,轎中仍是無人答應。向

                問天彎下腰來,俯耳轎邊,聽取轎中人的指示,連連點頭,站直身子后說道:“敝教任教

                主說道,少林寺方證大師,武當山沖虛道長兩位武林前輩在此相候,極不敢當,日后自當

                親赴少林、武當,相謝賠罪。”

                向問天又道:“任教主說道,教主今日來到恒山,是專為和令狐掌門相會而來,單請

                令狐掌門一人,在庵中相見。”說著作個手勢,十六名轎伕便將轎子抬入庵中觀音堂上放

                下。向問天和綠竹翁陪著進去,卻和眾轎伕一起退了出來,庵中便只留下一頂轎子。沖虛

                心想:“其中有詐,不知轎子之中,藏有甚么機關。”向方證和令狐沖瞧去。方證不善應

                變,不知如何才是,臉現迷惘之色。令狐沖道:“任教主既欲與晚輩一人相見,便請兩位

                在此稍候。”沖虛低聲道:“小心在意。”令狐沖點了點頭,大踏步走進庵中。那無色庵

                只是一座小小瓦屋,觀音堂中有人大聲說話,外面聽得清清楚楚,只聽得令狐沖道:“晚

                輩令狐沖拜見任教主。”卻不聽見任我行說甚么話,跟著令狐沖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

                來。沖虛吃了一驚,只怕令狐沖遭了任我行的毒手,一步跨出,便欲沖進相援,但隨即心

                想:“令狐兄弟劍術之精,當世無雙,他進庵時攜有長劍,不致一招間便為任老魔頭所制

                。倘若真的不幸遭了毒手,我便奔進去動手,也已救不了他。任老魔頭如沒殺令狐兄弟,

                那是最好,倘若令狐兄弟已遭毒手,老魔頭獨自一人留在觀音堂中,必去九龍椅上坐坐,

                我沖將進去,反而壞了大事。”一時心中忐忑不寧,尋思:“任老魔頭這會兒只怕已坐到

                了椅上,再過片刻,觸發藥引,這見性峰的山頭都會炸去半個。我如此刻便即趨避,未免

                顯得懦怯,給向問天這些人瞧了出來,立即出聲示警,不免功敗垂成。但若炸藥一發,身

                手再快,也來不及閃避,那可如何是好?”他本來計算周詳,日月教一攻上峰來,便如何

                接戰,如何退避,預計任我行坐上九龍椅之時,少林、武當、恒山三派人眾均已退入了深

                谷。不料日月教一上來竟不動手,來個甚么先禮后兵,任我行更要和令狐沖單獨在庵中相

                會,全是事先算不到的變局。他雖饒有智計,一時卻渾沒了主意。方證大師也知局面緊急

                ,亦甚掛念令狐沖的安危,但他修為既深,胸懷亦極通達,只覺生死榮辱,禍福成敗,其

                實也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大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到頭來結局如何,皆是各人善業、

                惡業所造,非能強求。因此他內心雖隱隱覺得不安,卻是淡然置之,當真炸藥炸將起來,

                尸骨為灰,那也是舍卻這皮囊之一法,又何懼之有?九龍椅下埋藏炸藥之事極是機密,除

                方證、沖虛、令狐沖之外,動手埋藥的清虛、成高等此刻都在峰腰相候,只待峰頂一炸,

                便即引發地雷。見性峰上余人便均不知情。少林、武當、恒山三派人眾,只等任我行和令

                狐沖在無色庵中說僵了動手,便拔劍對付日月教教眾。

                沖虛守候良久,不見庵中有何動靜,更無聲息,當即運起內功,傾聽聲息,隱隱聽到

                似乎令狐沖低聲說了句甚么話,他心中一喜:“原來令狐兄弟安然無恙。”心情一分,內

                功便不精純,一時再也聽不到甚么,又擔心適才只不過自己一廂情愿,心有所欲,便耳有

                所聞,未必真是令狐沖的聲音,否則為甚么再也聽不到他的話聲?

                又過了好一會,卻聽得令狐沖叫道:“向大哥,請你來陪送任教主出庵。”向問天應

                道:“是!”和綠竹翁二人率領了一十六名轎伕,走進無色庵去,將那頂藍呢大轎抬了出

                來。站在庵外的日月教教眾一齊躬身,說道:“恭迎圣教主大駕。”那頂轎子抬到原先停

                駐之處,放了下來。

                向問天道:“呈上圣教主贈給少林寺方丈的禮物。”兩名錦衣教眾托了盤子,走到方

                證面前,躬身奉上盤子。方證見一只盤子中放的是一串十分陳舊的沉香念珠,另一只盤子

                中是一部手抄古經,封皮上寫的是梵文,識得乃是《金剛經》,不由得一陣狂喜。他精研

                佛法,于《金剛經》更有心得,只是所讀到的是東晉時高僧鳩摩羅甚的中文譯本,其中頗

                有難解之處,生平渴欲一見梵文原經,以作印證,但中原無處可覓,此刻一見,當真歡喜

                不盡,合十躬身,說道:“阿彌陀佛,老僧得此寶經,感激無量!”恭恭敬敬的伸出雙手

                ,將那部梵文《金剛經》捧起,然后取過念珠,說道:“敬謝任教主厚賜,實不知何以為

                報。”

                向問天道:“敝教教主說道,敝教對天下英雄無禮,深以為愧,方丈大師不加怪責,

                敝教已是感激不盡。”側頭說道:“呈上任教主贈給武當派掌門道長的禮物。”

                兩名錦衣教眾應聲而出,走到沖虛道人面前,躬身奉上盤子。那二人還沒走近,沖虛

                便見一只盤子中橫放著一柄長劍,待二人走近時凝神看去,只見長劍劍鞘銅綠斑斕,以銅

                絲嵌著兩個篆文:“真武”。沖虛忍不住“啊”的一聲。武當派創派之祖張三豐先師所用

                佩劍名叫“真武劍”,向來是武當派鎮山之寶,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幾名高手長老夜襲武

                當山,將寶劍連同張三豐手書的一部《太極拳經》一并盜了去。當時一場惡斗,武當派死

                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雖然也殺了日月教四名長老,但一經一劍卻未能奪回。這是武當派

                的奇恥大辱,八十余年來,每一代掌門臨終時留下遺訓,必定是奪還此經此劍。但黑木崖

                壁壘森嚴,武當派數度明奪暗盜,均無功而還,反而每次都送了幾條性命在黑木崖上,想

                不到此劍竟會在見性峰上出現。他斜眼看另一只盤子時,盤中赫然是一部手書的冊頁,紙

                色早已轉黃,封皮上寫著《太極拳經》四字。沖虛道人在武當山見過不少張三豐的手書遺

                跡,一見便知這《太極拳經》確是真跡。

                他雙手發顫,捧過長劍,右手握住劍柄,輕輕抽出半截,頓覺寒氣撲面。他知三豐祖

                師到晚年時劍術如神,輕易已不使劍,即使迫不得已與人動手,也只用尋常鐵劍、木劍,

                這柄“真武劍”是他中年時所用的兵刃,掃蕩群邪,威震江湖,是一口極鋒銳的利器。他

                兀自生怕給任我行騙了,再翻開那《太極拳經》一看,果然是三豐祖師所書。他將經書放

                還盤中,跪倒在地,向一經一劍磕了八個頭,站起身來,說道:“任教主寬宏大量,使武

                當祖師爺的遺物重回真武觀,沖虛粉身難報大德。”將一經一劍接過,心中激動,雙手顫

                個不住。向問天道:“敝教教主道,敝教昔日得罪了武當派,好生慚愧,今日完壁歸趙

                ,還望武當派上下見諒。”沖虛道:“任教主可說得太客氣了。”

                向問天又道:“呈上圣教主贈給恒山派令狐掌門的禮物。”方證和沖虛均想:“不知

                他送給令狐掌門的,又是甚么寶貴之極的禮品。”見這次上來的共二十名錦衣教眾,每人

                也都手托盤子,走到令狐沖身前。盤中所盛的卻是袍子、帽子、鞋子、酒壺、酒杯、茶碗

                之類日常用具,雖均十分精致,卻顯然并非甚么出奇物事。只有一只盤子中放著一根玉簫

                ,一只盤子中放著一具古琴,較為珍貴,但和贈給方證、沖虛的禮物相比,卻是不可同日

                而語了。令狐沖拱手道:“多謝。”命恒山派于嫂等收了過來。

                向問天道:“敝教教主道,此番來到恒山,諸多滋擾,甚是不當。恒山派每一位出

                家的師太,致送新衣一襲,長劍一口,每一位俗家的師姊師妹,致送飾物一件,長劍一口

                ,還請笑納。敝教又在恒山腳下購置良田三千畝,奉送無色庵,作為庵產。這就告辭。”

                說著向方證、沖虛、令狐沖三人深深一揖,轉身便行。沖虛叫道:“向先生!”向問天轉

                過身來,笑問:“道長有何吩咐?”沖虛道:“承蒙貴教主厚賜,無功受祿,心下不安。

                不知……不知……”他連說了二個“不知”,再也接不下口去,他想問的是“不知是何用

                意”,但這句話畢竟問不出口。向問天笑了笑,抱拳說道:“物歸原主,理所當然。道長

                何必不安?”一轉身,喝道:“教主起駕!”樂聲奏起,十名長老開道,一十六名轎伕抬

                起藍呢大轎,走下峰去。其后是號角隊、金鼓隊、細樂隊,更后是各堂教眾,魚貫下峰。

                沖虛和方證一齊望著令狐沖,均想:“任教主何以改變了主意,其中緣由,只有你才知情

                。”但從令狐沖的臉色中卻一點也看不來,但見他似乎有些歡喜,又有些哀傷。耳聽得日

                月教教眾走了一會,樂聲便即止歇,甚么“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呼聲也不再響起,竟

                是耀武揚威而來,偃旗息鼓而去。沖虛忍不住問道:“令狐兄弟,任教主忽然示惠,自必

                是沖著你的天大面子。不知……不知……”他自是想問“不知跟你說了甚么”,但隨即心

                想,這其中的緣由,如果令狐沖愿說,自然會說,若不愿說,多問只有不妥,是以說了兩

                個“不知”,便即住口。令狐沖道:“兩位前輩原諒,適才晚輩已答允了任教主,其中緣

                由,暫且不便見告。但其中亦無大不了的隱秘,兩位日久自知。”方證哈哈一笑,說道:

                “一場大禍消弭于無形,實是武林之福。看任教主今日的舉止,于我正教各派實無敵意,

                化解了無量殺劫,實乃可喜可賀。

                ”沖虛無法探知其中緣由,實是心癢難搔,聽方證這么說,也覺甚有理由,說道:“

                不是老道過慮,只是日月教詭詐百出,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妙。說不定任教主得知咱們有備

                ,生怕引發炸藥,是以今日故意賣好,待得咱們不加防備之時,再加偷襲。以二位之見,

                是否會有此一著。”方證道:“這個……人心難測,原也不可不防。”令狐沖搖頭道:“

                不會的,一定不會。”沖虛道:“令狐掌門認定不會,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心下卻頗不

                以為然。過了一會,山下報上訊來,日月教一行已退過山腰,守路人眾沒接到訊號,未加

                截殺,亦未引發地雷。沖虛命人通知清虛、成高,將連接于九龍椅及各處地雷的藥引都割

                斷了。令狐沖請方證、沖虛二人回入無色庵,在觀音堂中休息。方證翻閱梵文《金剛經》

                。沖虛撫弄一會“真武劍”,讀幾行《太極拳經》,喜不自勝,心下的疑竇也漸漸忘了。

                突然之間,供桌下有人說道:“啊,盈盈,是你!”另一人道:“沖哥,你……你……你

                ……”正是桃谷六仙的聲音。令狐沖“啊”的一聲驚叫,從椅中跳了起來。

                只聽得供桌下不斷發出聲音:“沖哥,我爹爹,他……他老人家已過世了。””怎么

                會過世的?”“那日在華山朝陽峰上,你下峰不久,我爹爹忽然從仙人掌上摔了下來。向

                大哥和我接住了他身子,只過得片刻,便即斷了氣。”“那……那……有人暗算他老人家

                么!”“不是的。向大哥說,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在西湖底下又受了這十幾年苦,近年來

                以十分霸道的內功,強行化除體內的異種真氣,實在是大耗真元。這一次為了布置誅滅五

                岳劍派,又耗了不少心血。他老人家是天年已盡。”“當真想不到。”“當日在朝陽峰上

                ,向大哥與十長老會商,一致舉我接任日月神教教主。”“原來任教主是任大小姐,不是

                任老先生。”適才桃谷六仙爭坐九龍椅,方證以“獅子吼”佛門無上內功將之震倒。沖虛

                生怕泄漏機密,將六人點了穴道,塞入供桌之下。不料六人內功也頗深厚,不多時便即醒

                轉,將令狐沖和“任教主”的對話都聽在耳里,這時便一字不漏的照說出來。方證和沖虛

                聽到任我行已死,盈盈接了教主之位,其余種種,無不恍然,心下又驚又喜。盈盈贈送二

                人重禮,送給令狐沖的卻是衣履用品,那自是二人交換文定的禮物了。只聽得桃谷六仙還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個不休:“沖哥,今日我上恒山來看你,倘若讓正教中人知道了,

                不免惹人笑話。”“那又有甚么要緊?你就是會怕羞。”“不,我不要人家知道。”“好

                罷,我答應你不說便是。”“我吩咐他們仍是大叫甚么文成武德,澤被蒼生圣教主,甚么

                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是要使旁人不瞧出破綻。可不是對你恒山派與方證方丈、沖虛道長

                無禮狂妄。”“那不用擔心,大師和道長不會知道的。”“再說,日月教和恒山派、少林

                派、武當派化敵為友,我也不要讓人家說是我的主意。江湖上好漢一定會說,因為我……

                跟你……跟你的緣故,連一場大架也不打了,說來可多難為情。”“嘻嘻,我倒不怕。”

                “你臉皮厚,自然不怕。爹爹故世的信息,日月教瞞得很緊,外間只道是我爹爹來到恒山

                之后,跟你談了一會,就此和好。這于我爹爹的聲名也有好處。待我回到黑木崖后,再行

                發喪。”“是,我這女婿可得來磕頭吊孝了。”“你能夠來,當然最好。那日華山朝陽峰

                上,我爹爹本來已親口許了我們的婚事,不過……不過那得我服滿之后……”令狐沖聽他

                六人漸漸說到他和盈盈安排成親之事,當即大喝:“桃谷六仙,你們再不出來,在桌底下

                胡說八道,我剝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

                卻聽得桃干仙幽幽嘆了口氣,學著盈盈的語氣說道:“我卻擔心你的身子。爹爹沒傳

                你化解異種真氣的法門,其實就是傳了,也不管用。爹爹他自己,唉!”桃干仙逼緊著嗓

                子,說得極盡哀傷。方證、沖虛、令狐沖三人聽著,亦不禁都有凄惻之意。任我行一代怪

                杰,雖然生平惡行不少,但如此下場,亦令人為之嘆息。令狐沖對任我行的心情更是奇特

                ,雖憎他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卻也不禁佩服他的文武才略,尤其他肆無忌憚、獨行其是

                的性格,倒和自己頗為相投,只不過自己絕無“一統江湖”的野心而已。一時三人心中,

                同時涌起了一個念頭:“自古帝皇將相,圣賢豪杰,奸雄大盜,元兇巨惡,莫不有死!”

                桃實仙逼緊了嗓子道:“沖哥,我……”沖虛心想再說下去,于令狐沖面上須不好看

                ,笑道:“六位桃兄,適才多有得罪。不過你們的話也說得夠了,倘若惹得令狐掌門惱了

                ,點了你們的‘終身啞穴’,只怕犯不著。”桃谷六仙大驚,齊問:“甚么‘終身啞穴’

                ?”沖虛道:“那‘終身啞穴’一點,一輩子就成了啞巴,再也不會說話。至于吃飯喝酒

                ,倒還可以。”桃谷六仙齊嚷:“說話第一,吃飯喝酒尚在其次。”沖虛道:“你們剛才

                的話,一句也說不得的。令狐掌門,你就瞧在方丈大師和老道面上,別點他們的‘終身啞

                穴’。方丈大師和老道負責擔保,他六位在供桌底下偷聽到你和任大小姐的說話,決不泄

                漏片只字。”桃花仙道:“冤枉,冤枉!我們又不是自己要偷聽,聲音鉆進耳朵來,又

                有甚么法子?”沖虛道:“你們聽便聽了,誰也不來多管,聽了之后亂說,那可不成。”

                桃谷六仙齊道:“好,好!我們不說,我們不說。”桃根仙道:“不過日月教圣教主那兩

                句八字經改了,說不說得?”令狐沖大喝:“說不得,更加說不得!”桃枝仙嘰哩咕嚕:

                “不說就不說。偏你和任大小姐說得,我們就說不得。”沖虛心下納悶:“日月教的那八

                句字經改了?八字經自然是‘千秋萬載,一統江湖’那八個字。任大小姐當了教主,不想

                一統江湖了,卻不知改了甚么?”

                三年后某日,杭州西湖孤山梅莊掛燈結彩,陳設得花團錦簇,這天正是令狐沖和盈盈

                成親的好日子。這時令狐沖已將恒山派掌門之位交給了儀清接掌。儀清極力想讓給儀琳,

                說道儀琳手刃恒山大仇,為師尊雪恨,該當接任掌門之位。但儀琳說甚么也不肯,急得當

                眾大哭。畢竟還是依著令孤沖之議,由儀清掌理恒山門戶。盈盈也辭去日月教教主之位,

                交由向問天接任。向問天雖是個桀傲不馴的人物,卻無吞并正教諸派的野心,數年來江湖

                上倒也太平無事。這日前來賀喜的江湖豪士擠滿了梅莊。行罷大禮,酒宴過后鬧新房時,

                群豪要新郎、新娘演一演劍法。當世皆知令狐沖劍法精絕,賀客中卻有許多人未曾見過。

                令狐沖笑道:“今日動刀使劍,未免太煞風景,在下和新娘合奏一曲如何?”群豪齊聲喝

                采。當下令狐沖取出瑤琴、玉簫,將玉簫遞給盈盈。盈盈不揭霞帔,伸出纖纖素手,接過

                簫管,引宮按商,和令狐沖合奏起來。兩人所奏的正是那《笑傲江湖》之曲。這三年中,

                令狐沖得盈盈指點,精研琴理,已將這首曲子奏得頗具神韻。令狐沖想起當日在衡山城外

                荒山之中,初聆衡山派劉正風和日月教長老曲洋合奏此曲。二人相交莫逆,只因教派不同

                ,雖以為友,終于雙雙斃命。今日自己得與盈盈成親,教派之異不復能阻擋,比之撰曲之

                人,自是幸運得多了。又想劉曲二人合撰此曲,原有彌教派之別、消積年之仇的深意,此

                刻夫婦合奏,終于完償了劉曲兩位前輩的心愿。想到此處,琴簫奏得更是和諧。群豪大都

                不懂音韻,卻無不聽得心曠神怡。一曲既畢,群豪紛紛喝采,道喜聲中退出新房。喜娘請

                了安,反手掩上房門。突然之間,墻外響起了悠悠的幾下胡琴之聲。令狐沖喜道:“莫大

                師伯……”盈盈低聲道:“別作聲。”

                只聽胡琴聲纏綿宛轉,卻是一曲《鳳求凰》,但凄清蒼涼之意終究不改。令狐沖心下

                喜悅無限:“莫大師伯果然沒死,他今日來奏此曲,是賀我和盈盈的新婚。”琴聲漸漸遠

                去,到后來曲未終而琴聲已不可聞。

                令狐沖轉過身來,輕輕揭開罩在盈盈臉上的霞帔。盈盈嫣然一笑,紅燭照映之下,當

                真是人美如玉,突然間喝道:“出來!”令狐沖一怔,心想:“甚么出來?”

                盈盈笑喝:“再不出來,我用水淋了!”

                床底下鉆出六個人來,正是桃谷六仙。六人躲在床底,只盼聽到新郎、新娘的說話,

                好到大廳上去向群豪夸口。令狐沖心神俱醉之際,沒再留神。盈盈心細,卻聽到了他六人

                壓得極細的呼吸之聲。令狐沖哈哈大笑,說道:“六位桃兄,險些兒又上了你們的當!”

                桃谷六仙走出新房,張開喉嚨大叫:“千秋萬載,永為夫婦!千秋萬載,永為夫婦!”沖

                虛正在花廳上和方證談心,聽得桃谷六仙的叫聲,不禁莞爾一笑,三年來壓在心中的啞謎

                ,此時方始揭開:原來那日令狐沖和盈盈在觀音堂中山盟海誓,桃谷六仙卻道是改了日月

                教的八字經。

                四個月后,正是草長花秾的暮春季節。令狐沖和盈盈新婚燕爾,攜手共赴華山。令狐

                沖要帶同妻子去拜見太師叔風清揚,叩謝他傳劍授功之德。可是兩人踏遍了華山五峰三嶺

                ,各處幽谷,始終沒發見風清揚的蹤跡。

                令狐沖怏怏不樂。盈盈道:“太師叔是世外高人,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到哪

                里云游去了。”令狐沖嘆道:“太師叔固然劍術通神,他老人家的內功修為也算得當世無

                雙。這三年半來,我修習他老人家所傳的內功,幾乎已將體內的異種真氣化除凈盡。”盈

                盈道:“那可得多謝少林寺的方證大師了。咱們既見不到風太師叔,明日就動身去少林寺

                ,向方證大師叩頭道謝。”令狐沖道:“方證大師代傳神功,多所解說引導,便好比是半

                個師父,原該去謝的。”盈盈抿嘴笑道:“沖哥,你到今日還是不明白,你所學的,便是

                少林派的《易筋經》內功。”令狐沖“啊”的一聲,跳起身來,說道:“這……這便是《

                易筋經》?你怎知道?”盈盈笑道:“當日聽你說,這內功是風太師叔叫桃谷六仙帶口訊

                ,告知方證大師的。我心下生疑,尋思這內功精微奧妙,修習時若有厘毫之差,輕則走火

                入魔,重則送了性命,如何能叫桃谷六仙代帶口訊?桃谷六仙纏夾不清,又怎說得明白?

                方證大師雖說,多半是風太師叔逼他們背熟了,但終究太過兇險。后來我去問這六位仁兄

                ,他們一口咬定確有其事。但要他們背誦幾句,一個說早已忘得干干凈凈,一個說只能告

                知方證老和尚,不能說給別人聽。六個人再說得幾句,更是前不對后語,破綻百出。后

                來露出口風,抵賴不得,才說是方證大師為了救你性命,卻不愿讓你得知,才假托風太師

                叔傳功,你若問起,叫他們代為隱瞞。”令狐沖張大了口,半晌做聲不得。盈盈又道:“

                但風太師叔叫他們傳訊,卻是有的,只是叫他們告知方證大師,說日月教要攻打恒山,請

                少林、武當兩派援手。”

                令狐沖道:“你也壞得夠了,早知此事,卻直到今日才說出來。”盈盈笑道:“那日

                在少林寺中,你脾氣倔強得很。方證大師要你拜師,改投少林,便傳你《易筋經》神功,

                但你說甚么也不肯,一拂袖子便出了山門。方證大師倘若再提傳授《易筋經》之事,生怕

                你老脾氣發作,寧可性命不要,也不肯學,那豈不糟了?因此他只好假托風太師叔之名,

                讓你以為這是華山派本門內功,自是學之無礙。”

                令狐沖道:“啊,是了,你一直不跟我說,也怕我牛脾氣發作,突然不練了?現下得

                知我異種真氣化解殆盡,這才吐露真相。”盈盈又抿嘴笑了笑,道:“你這硬脾氣,大家

                知道是惹不得的。”令狐沖嘆了口氣,拉住她手,說道:“盈盈,當年你將性命舍在少林

                寺,為的是要方證大師傳我《易筋經》,雖然你并沒死,方證大師卻認定是答應了你的事

                沒有辦到。他是武林前輩,最重諾,終于還是將這門神功傳了給我。這是你用性命換來

                的功夫,就算我不顧死活,難道……難道一點也不顧到你,竟會恃強不練嗎?”

                盈盈低聲道:“我原也想到的,只是心中害怕。”令狐沖道:“咱們明天便下山去少

                林寺,既然學了《易筋經》,只好到少林寺出家做和尚去了。”盈盈知他說笑,說道:“

                你這野和尚大廟不收,小廟不要,少林寺的清規戒律嚴謹得很,沒半天便將你這酒肉和尚

                亂棒打將出來。”兩人攜手而行,一路閑談。令狐沖見盈盈不住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尋甚

                么,問道:“你在尋甚么?”盈盈道:“且不跟你說,等找到了你自然知道。這次來到華

                山,沒能拜見風太師叔,固是遺憾之極,但若見不到那人,卻也可惜。”令狐沖奇道:“

                咱們還要見一個人,那是誰?”

                盈盈微笑不答,說道:“你將林平之關在梅莊地底的黑牢之中,確是安排得十分聰明

                。你答應過你小師妹,要照顧林平之的一生,他在黑牢之中,有飯吃,有衣穿,誰也不會

                去害他,確實是照顧了他一生。我對你另一位朋友,卻也想出了一種特別的照顧法子。”

                令狐沖更是奇怪了,心想:“我另一位朋友?卻又是誰?”知道妻子行事往往出人意

                表,她既不肯說,多問也是無用。當晚二人在令狐沖的舊居之中,對月小酌。令狐沖雖面

                對嬌妻,但想起種種往事,仍不禁頗為傷感,飲了十幾杯酒,已微有酒意。盈盈突然面露

                喜色,放下酒杯,低聲道:“多半是他來了,咱們去瞧瞧。”令狐沖聽得對面山上有幾聲

                猴啼,不知盈盈說的是誰來了,跟著她走出屋去。

                盈盈循著猴啼之聲,快步奔到對面山坡上。令狐沖隨在她身后,月光下只見七八只猴

                子聚在一起。華山猴子甚多,令狐沖也不以為意,卻見群猴之中赫然有一個人,凝目看去

                ,竟是勞德諾。他喜怒交集,轉身便欲往屋中取劍。盈盈拉住他手臂,低聲道:“咱們走

                近些,再看看清楚。”二人再奔近十余丈,只見勞德諾夾在兩只極大的馬猴之間,給兩只

                馬猴拖來拖去,竟似身不由主。他一身武功,但對兩只馬猴,卻是全無反抗之力。令狐沖

                駭然問道:“那是甚么緣故?”盈盈笑道:“你只管瞧,慢慢再跟你說。”猴子性躁,跳

                上縱下,沒半刻安寧。勞德諾給左右兩只馬猴東拉西扯,偶然發出幾聲吼叫,兩只馬猴便

                伸爪往他臉上抓去。令狐沖這時已看得明白,原來勞德諾的右手和右邊馬猴的左腕相連,

                左手和左邊的馬猴的右腕相連,顯然是以鐵銬之類扣住了的。他明白了大半,問道:“這

                是你的杰作了?”盈盈道:“怎么樣?”令狐沖道:“你廢了勞德諾的武功?”盈盈道:

                “那倒不是,是他自己作孽。”

                群猴聽得人聲,吱吱連聲,帶著勞德諾翻過山嶺而去。令狐沖本欲殺了勞德諾為陸大

                有報仇,但見他身受之苦,遠過于一劍加頸,也就任其自然,心下頗感復仇之快意,心想

                :“這人老奸巨猾,為惡遠在林師弟之上,原該讓他多吃些苦頭。”說道:“原來這幾日

                來,你一直要找他來給我瞧瞧。”盈盈道:“那日我爹爹來到朝陽峰上,這廝便來奉承獻

                媚,說道得了《辟邪劍法》的劍譜,前來獻給爹爹。爹爹問他有何用意,他說想當日月教

                的一名長老。爹爹沒空跟他多說,叫人將他看管起來。后來爹爹逝世,大伙兒忙成一團,

                誰也沒去理他,將他帶到了黑木崖。過了十幾天,我才想起這件事來,叫他來一加盤問,

                卻原來他自練‘辟邪劍法’不得其法,竟自己將一身武功盡數廢了。這人是害你六師弟的

                兇手,而你六師弟生平愛猴,因此我叫人覓了兩只大馬猴來,跟他鎖在一起,放在華山之

                上。”說著伸手過去,扣住令狐沖的手腕,嘆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終身和一只大

                馬猴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說著嫣然一笑,嬌柔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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