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峰與傅恒盤踞中漢、古涪,自號大潘,擁兵十八萬。”趙甲首先開口,“雖近年無大動作,但據我了解,傅恒沉迷酒色,潘峰權謀尚淺,已有內耗跡象。”
“而何必安則兵精將廣,吞并尹震、王明兩部,氣焰正盛,虎視八方。”錢乙補充道,“但此人性情乖戾,殺伐果決,若要與之交好,須得先拿出籌碼。”
嚴林低聲插話:“我聽說……何必安對大潘早有不滿。他數次在軍中揚:‘潘峰不過是個逆賊草包,傅恒是蠢才之流,談何立國?’此傳出不止一次,屬下也多有附和之聲。”
“若我沒記錯,”趙甲緩緩點頭,“傅恒原是尹震舊部,有不錯的情誼,何必安吞并尹震,傅恒肯定對何必安不滿,而何必安的舅舅在來投靠何必安的過程中被大潘的士兵劫殺,這件事也讓雙方的關系冰到了極致。”
眾人聞,面露思索之色。
這時,武陽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穩如磐石:“既然大潘與何必安不睦,為何我們不趁勢而為?”
他伸手在圖上重重點在“安廣郡”三個字上,道:“安廣郡,乃何必安當前重地,也是其兵馬調度中樞。我們若能入其軍中,不但可借力削弱大潘,還可為日后布局打下伏筆。”
李丁蹙眉:“但如何打入其麾下?我們名不正、不順,空口白話,他怎肯信任?”
謝戊捋須沉吟道:“不若以‘復國義軍’自居,聲稱欲討伐潘逆,以大義之名投其麾下。”
趙甲拍案:“好計!再輔以我等軍容整肅,氣勢如虹,自然勝于他麾下諸多雜兵。”
武陽點頭道:“計策不錯,但是我們不能投靠何必安,而是跟其進行合作,得其信任分其心神,至于接下來的合作,是助是棄,還看展現出的局勢而定。”
眾人皆點頭稱是。
議定之后,六人并未立刻啟程,而是決定在山陽縣再歇一日,整頓兵馬,統一裝備,去除之前舊制,改穿整齊鎧甲,兵刃編號歸整,以昭軍紀。
天福客棧后院內,百余人馬悄然換裝。錢乙親自指揮,將從楚烈國帶出的物資重新分發,盾牌、短弓、長槍一應俱全,甚至連軍旗也換上了新制的“武”字三角戰旗。趙甲巡視兵線,查驗弓弦是否緊致,盔甲是否扎牢,親自操練兩番,確保臨戰無誤。
次日清晨,武陽著玄甲披風,立于天福客棧門前,目送最后一名兄弟步入隊列。他忽然回身,取出一封密信,親手交給了客棧掌柜那位花白胡須的老人。
“這封信,半年之后若有一人自稱‘段梟’,前來尋我,你便交予他。”武陽語氣平靜,目光卻有些遙遠。
掌柜一愣,旋即鄭重其事地收下:“好,我記下了。”
趙甲在旁看著,笑問:“還真記得三年之約?”
武陽淡笑:“舊日之事,不能忘。”
嚴林將手中一塊地圖碎片小心折疊,塞入甲縫:“時不我待,是時候出發了。”
于是,隊伍出發。
一百多人,隊列緊湊,旗幟無聲地在晨風中飄揚。他們不再是逃亡者,不再是亂軍余孽,而是一支整裝待發的鐵軍,朝著風暴的心臟,邁步前行。
他們沿著山陽官道一路西行,過舊嶺口,渡蘆溝江,踏入安廣郡的前沿小鎮。沿途中,百姓對這支陌生隊伍敬而遠之,但并無慌亂。武陽下令不擾百姓、不索糧草。
行至傍晚,眾人露宿郊外,趙甲、孫丙輪流巡邏,武陽則在帳中草擬投名狀,并商議接觸何必安麾下將領的計劃。
“先遞信,再觀其反應。若能面見何必安,最好;若不能,也要博得一位中層軍官的青睞。”謝戊建議道。
“這一戰,需智勝,不可輕動干戈。”錢乙斜睨著帳門,“否則,百余弟兄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武陽目光冷峻如刃:“我知。所以此去,若不能得其信任,我們便轉往東雷郡,嘗試聯絡謝飛。”
“你這是兩線押注?”孫丙挑眉。
“不錯,”武陽緩緩開口,“劉蜀如今如破鼓亂敲,各家皆有野心。我等想要立足,非得在亂世中搏一條生路。只靠人情義氣,是撐不住的。”
帳中眾人皆沉默。
風越吹越冷,火光映紅了武陽堅毅的臉龐。他仰望星空,眼中仿佛燃起兩簇火焰。
“我們走的每一步,都是為未來而鋪路。”他低語,“就算是以命搏之,我也要看到蜀地再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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