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云問:這什么
信。王蕭然道,說是信都有點勉強了,像報告多一點。
王蕭然指著多的那一沓,這是穆掌門和行之之前的通信。
他指頭轉向少的那邊,這是之前殺了那災獸,行之被收押,一切結束后,他給我們寄的。
楚卿云有些愕然,他十幾歲時確實是被哥哥送上太清山開始修行的,哥哥和穆青峰有通信倒是可以理解,怎么還和王大哥他們有書信往來
這都寫了什么
嚴驍就笑了,匯報你和楚大的近況。
楚卿云,匯、匯報
王蕭然給嚴驍手里又塞了個果子讓他接著吃,別說話了。
王蕭然道:你們之于我們兩人,雖說沒有血緣親情,但我們從下看你們長大,早已看你們像弟弟一樣。穆掌門自然是知道我們的關系,那之后和你相熟的人本就不多了,他定是體恤我們的想法,才定時寄信來給我們講講你們二人的近況,好讓我們放心。
楚卿云嘴張了又合上。
嚴驍吃完一個棗子又說:你那師父覺得似乎有責任要給我們說這些。我看了他以前給楚大寫的那些,幾乎也是差不多的格式和句子,要不是墨跡不同,我都以為他提前寫好了十幾份然后到時間就填空然后寄了呢,內容都是大同小異的。
王蕭然閉了閉眼,行文很嚴謹。
嚴驍樂道,他其實根本不愛寫信吧。
王蕭然又給人塞了兩個棗子。
楚卿云拆開最新的一封,確實是穆青峰的筆跡,銳利但工整。
久疏問候。楚歆鶴于前日在石牢中去世。他生前并未留下什么東西,但余過去的書信幾十封,以及舊物一個。輕鞍自請下山游歷,清晨辭行,未來得及當面交予他,但想必不日將會造訪貴處,便將楚歆鶴過去的這些書信和東西一并送來,還請轉交于他。
此外便是嚴驍說的那些幾乎和其他信件一個模子里套出來的話,簡略講了楚卿云的近況后,便是一成不變的問候語和亂款。
楚卿云有些說不出話。
王蕭然道,雖說穆掌門可能...確實不擅長寫信。但我看他確實是關心你的。換我我是不太能三個月寫一篇如此事無巨細的近況來。
...也許是吧。
嚴驍看了看楚卿云,你們吵架了
沒有。楚卿云立刻答道,我怎敢和師父頂嘴。
嚴驍不再說什么,只看了看王蕭然,王蕭然也只是輕輕搖頭。
那這個是楚卿云拿出那個綢布小包。
打開來,里面是一塊玉做的令牌,楚卿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個東西了,這是當年圣上賜給他們家的,有了這令牌便可自由進出京城甚至皇宮,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但玉還是當年的那個樣子。
這是哪來的楚卿云拿著它問。
王蕭然便說:行之當年送你上山時,給穆掌門的。穆掌門也給他留了一塊能上太清山宗門里的牌子,那一塊就不知道現在去哪里了。雙方就算交換了一個契約吧,我忘了是哪封信里寫的了,你自己找找看吧。
我看師父似乎沒去過京城。
王蕭然點頭,確實。但行之倒是隔個一年半載就上太清山去。
還有這事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不來見我
王蕭然瞄了一眼那塊玉牌,他去看了你,只是沒去見你。
嚴驍看楚卿云又不說話了,就拍了他背上一巴掌,要哭啊
才沒有!
王蕭然嘆氣,行了,都別貧了,來吃點東西嗎做了包子。
楚卿云抬頭,王大哥還會做包子了
王蕭然道,閑的,來嘗嘗,牛肉包子,昨天他一頓吃了五個。他指著嚴驍道。
楚卿云就笑了一下,站起來,推著嚴驍的輪椅往屋內去。
王蕭然揭開蒸籠蓋子,端了兩大盤牛肉包子出來,香氣立刻在室內滿溢開來。
好香。
王蕭然就笑,試試。
你還要再去別處是嗎穆掌門說你要游歷三年。
對。
那行之那塊牌子,能否留在這
王大哥要留著楚卿云拿著一個包子跟著王蕭然,王蕭然推著嚴驍走到廳堂前的一角,那里的案上已然放了一個小小的香爐。
你可愿意把它留在這
楚卿云想了一會,既然王大哥要。
王蕭然就把那個綢布包打開,將那塊玉牌放在那個小小的香爐前,楚卿云忽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可哥哥他說...
你哥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還聽他的。嚴驍道,他倒是死得挺干凈,啥都不留。別聽他的。
王蕭然也笑了一下,話糙理不糙,這不是為他設的,是給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看的,他若是不高興,就讓他受著吧,他都給我們添了多少麻煩了。
楚卿云頓時胸中像塞滿了吸水的棉絮,堵得慌,他有很多來不及說的話,想要抱怨的話,似乎比起對著虛空,還是對著這塊充當靈牌的玉牌更能說得出口。
你覺得呢。
楚卿云垂下眼,苦笑道,嗯,就這么做吧。
楚卿云又慢慢把牛肉包子吃完。
嚴驍就說,好吃吧
嗯。
人生不就是個牛肉包子嘛。
為何
嚴驍便又拍拍他的背,要趁熱吃。
他們三人一人手里拿著一支香,楚卿云握著香行了一禮,終于流出了眼淚。
小小的玉牌上寫著但行無阻,那是楚行之本人并未期望過的靈牌。
三支香最后都插到了香爐里,青煙緩緩上升,不知道最終要飄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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