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磬響,如同一滴冰水,悄無聲息地落入了這鍋早已因猜忌與殺機而滾沸的油中。
鹽晶溶洞內,所有竊竊私語,戛然而止。
那名戴著鬼頭面具的主事者,緩緩起身。
他那藏于面具之后的目光,如兩柄無形的、淬了劇毒的冰錐,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噤若寒蟬的人,最終,若有若無地,落在了那個新來的、戴著最普通無面之相的女子身上。
“今夜議程開始前,先處理一件舊事。”
他那沙啞得如同兩塊鹽塊在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溶洞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子足以將人心臟都凍結的寒意。
“按照規矩,對昨日試圖探查我等虛實、如今已被擒下的金山寺禿驢,行‘鹽刑’!”
話音落定,整個溶洞的氣氛,瞬間變得肅殺而詭異。
兩名身形壯碩如熊羆的漢子,從角落的陰影里,拖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名僧人,身上的僧袍早已被鮮血浸透,與皮肉黏連在一起,分不清顏色。
他渾身上下,遍布著被某種利器劃開的、深可見骨的傷口,可那雙眼睛,卻依舊亮得驚人,像兩顆在黑暗中燃燒的、不屈的炭火。
這,分明是一場針對新人的下馬威。
一場血腥的忠誠度考驗。
鬼頭主事者仿佛很滿意眾人眼中流露出的恐懼,他用一種近乎于吟唱的語調,緩緩地,詳細地描述著“鹽刑”的殘酷。
“此刑,不傷其性命,只誅其神魂。”
“我們會用這井下最純凈的鹵水,一桶,一桶地,澆灌在他身上每一道傷口之上。”
“鹽水滲入骨髓,會帶走他身體里所有的水分。他會親眼看著自己的皮肉,一點點地風干,變硬,最終,在極致的痛苦與清醒之中,化為一具永不腐朽的鹽腌之尸。”
話音未落,一名行刑者已然獰笑著,從一旁的大甕中,舀起了滿滿一桶高濃度的鹽水。
那渾濁的液體在火把的映照下,閃爍著一片片細碎的、如同玻璃渣般的寒芒。
就在行刑者高高舉起木桶,即將澆下的瞬間。
薛寶釵站了起來。
她站得筆直,身形纖弱,在那一道道或驚或疑的目光注視下,仿佛一株隨時會被這股血腥狂風吹斷的青竹。
所有人都以為,她要開口求情。
或是,被這野蠻的酷刑嚇到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