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最后的驕傲,依舊讓她掙扎著,抓住了最后一根精神上的救命稻草。
“我母親……我母親在世時,教我的,絕非此道!”她的聲音嘶啞,充滿了被現實擊垮后的卑微,“書香門第的女子,斷不會行此俗事!”
這最后的抵抗,卻正中賈瑯下懷。
他非但沒有反駁,那張俊美卻冰冷的臉上,反而緩緩地,勾起了一抹計劃通盤在握的、冰冷的笑意。
他從袖中,取出了另一本更小、更陳舊的冊子,不緊不慢地,推到了林黛玉的面前。
那是一本用上好的素色錦緞做封皮的手抄本,邊角早已被摩挲得微微起毛,透著一股子歲月沉淀下來的、獨有的溫潤。
林黛玉只看了一眼,整個人,便如遭雷擊!
那冊子封皮上,用娟秀的小楷題寫的“隨園雜記”四個字,那熟悉的筆鋒,那入木三分的力道……
是她母親,賈敏的親筆!
她顫抖著手,緩緩地,將那本遺冊,翻開了。
冊中沒有詩詞,沒有風月。
只有一筆筆隱秘的、用極其精妙的暗語記錄的資產調度指令。
“……以‘南風’號,于瓜州購入私鹽三百石,轉運淮安,利得紋銀一萬三千兩……”
“……以‘春曉’印,于揚州瘦西湖畔置別業一所,暗中接待北來貴客……”
其資產規模之龐大,調度手法之精妙,遠超她父親林如海那明面上清廉如水的官俸百倍!
賈瑯那平靜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府的最終審判,再次響起。
“你母親賈敏,名滿江南,人人都道她是詠絮之才。可世人不知的,是她更是林家真正的財富守護者。你父親一生為官清廉,兩袖清風,若非你母親在背后,用這等經天緯地之能,為林家撐起一片天,你林家又哪來的潑天富貴,哪來的詩書傳家?”
林黛玉呆立在原地,那張總是掛著幾分悲戚的臉,血色褪盡,只剩下死一般的慘白。
她看著手中那本輕飄飄的遺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承載了母親另一半靈魂的圣物!
她最后的驕傲與防線,被這本遺冊,徹底擊潰。
她終于明白,母親留給她的,不僅是那滿腹的詩書,更是這份守護家人的責任與能力。
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那只曾經只會寫就風花雪月的纖纖玉手,此刻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繼承母親完整遺志的莊嚴與覺悟,穩穩地,握住了案上那支冰冷的狼毫筆。
她不再是屈辱,不再是彷徨。
她蘸飽濃墨,在那本嶄新的、空白的賬冊上,用一種與她母親如出一轍的、清雋而有力的筆跡,穩穩地,寫下了第一行字:
“甲字壹號:欽差行轅勘問令,一封。”
就在她落筆的瞬間,一名寧府心腹侍衛疾步入內,單膝跪地,呈上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緊急密函。
他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鉛塊,狠狠地砸在地上。
“侯爺,宮里通過暗網發出的最高等級警訊。”_c